我喜欢野鹁鸽的形象,也喜欢听它特别粗壮的叫声。在世田谷新町住家时听到过,有几次去大仁温泉时也常常听到。它们总是成对地飞。现在住的热海大洞台山庄地势很高,常常见到一对野鹁鸽飞过齐眼高的空中,已经看得很熟了。
这年春天,是猪季的最后一天,住在吉汲锻冶屋的福田兰童君,肩上扛着猪枪跑来,说是刚打鸟回来,拿几只竹鸡、野鹤鸽和白头翁送给我们,战后还没吃过这些野禽,得了这礼物很高兴。
“再去打几只来吧。”他说了。我便提议:
“还是一起上热海打野鸭去吧什
福田君是打鸟、钓鱼、捕鲍鱼的高手,又打得一后好麻雀,我们常常输给他。去打野鸭,那意思也是上热海去看广律和郎君,福田很高兴,马上同意了。
“下班公路车几点钟?”问了班车的时间。
“还有半小时,你先难备一下,我还可以去打一回鸟。”他说着,便把脚上的皮鞋换上水袜子,上后山去了。
约过了二十分钟,福田君回来了。我并没有听到枪声,以为他没有打到鸟,可是却带来了野鹁鸽、白头翁和黄道眉,鸟身上还带着体温,这是二十分钟内的收获。
我准备好了,等福田又把水袜子换了皮鞋,便一起下山,搭班车到热海去。
第二天,我发现空中那对野鹁鸽,只有一只在飞了。飞的样子也慌慌张张的,隔一段路,后面另有一只拚命赶上来。每天看惯了的,现在成了一只,一天中总有好几次在我眼前飞来飞去。那时我对一起吃了的竹鸡和白头翁倒不以为意,就是对福田君从别处打来的野鹁鸽也没有介意,可是,几个月来天天看惯的野鹁鸽,现在成了独自飞行,心里很不好受。打鸟的不是我,可是吃的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又过了几个月,我看见又有一对在飞,以为那野鹁鸽已找到了新对象,重新结婚了,觉得有点高兴。可是不对,这对是新搬来的,从前那只,依然孤零零地在飞。这情况一直继续到今天。
近来,又到猪季了。住在邻近的一位熟人,养着两头血统名贵的英国种赛特猎狗,常见他穿着猪装在近处出人。那猎狗虽挺厉害,可是狗主人打鸟的手段,倒是可以使鸟儿放心的。可怕的是那位穿水袜子的福田兰童君,四五天前,他又来了。
我对他说:“今年你可别再打了吧。”
“你是这样挂在心上么?那我把剩下的那只也替你收拾了吧。”
他笑着说了。对于鸟儿,他就是这样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