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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学中子路形象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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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知 文章来源:育龙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9-1 20:03:52 文章录入:贯通编辑B 责任编辑:贯通编辑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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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样的历史时代的可能性来看,生活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的子路,也极有可能成为一个“游侠之徒”。中岛敦正是根据历史和时代的这种可能性,再结合上述的《论语》等的古典资料中的子路与游侠资质相似的记述,才在《弟子》开篇使用了“鲁国卞邑的游侠之徒,名仲由,字子路”这样的开头。而且为了突出时代背景中的游侠传统的鲜明色彩,也似乎是为照应小说开头的设置,作品第三章中专门交待这是“以下犯上的世道”,而在第十三章则写到“世道的混浊加上诸侯的无能”等等。 那么,《弟子》中子路的性格特征与司马迁《游侠列传》中的游侠的性格特征到底有多少相似之处呢?在这里做一下具体的比较应该是必要的。《游侠列传》中是这样写游侠的,“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我们把这段叙述拆开,分别与小说《弟子》中对子路的描写一一做以下对比。 ◎其行虽不轨于正义→他打算羞辱一下最近贤者之名甚高的学者—陬人孔丘。 ◎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只要子路能给保证的话,就不要鲁国的盟誓了。”就是这样,世人都知道子路的信誉和直率是“无宿诺”的,他个人的承诺的信誉度超过了国家的盟誓。 ◎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他坚信一旦有事,为了夫子,他是能比任何人都会争先恐后弃生命于不顾的。当君之大事,唯尽力之所能及,死而后已。◎既已存亡生矣→为了逃避灾难而变节,我子路可不是那样的人!既然食人俸禄,就应该救人于危难之中[……]就是杀了孔悝一个人!正义派还是消灭不了的![……]子路和两个对手激烈地厮杀在一起 ◎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披褐怀玉”是他最希冀的人生方式。就是一辈子做孔子的看家犬,也决不会感到一点后悔。有人问,人家连千乘之国的盟誓都不相信,而相信你一个人的诺言,作为男儿的最高尊严追求也不过如此吧,为何还当作耻辱呢?子路回答说,假如鲁国和小邾有战事,让我战死在对方城下的话,我会义无反顾,但是射这个人是个卖国贼,假如我给他保证的话,我岂不就承认卖国贼了吗?这是我子路能这样干的事吗?连想都不要想! 很明显司马迁的游侠和中岛敦的子路有着相当的一致性。子路的这些特征简直就是司马迁游侠观的具体描述。除了以上这些特征以外,《游侠列传》中还非常具体地强调了游侠们不计得失的无私精神和远离世俗的单纯性格。这些从“廉洁退让”、“名不虚立”《史记》1137)、“振人不赡,先从贫贱始,家无余财,衣不完采,食不重味,乘不过驹牛,专趋人之急,甚己之私”等词句中可以得到明确的诠释。似乎与这些特征对应一样,《弟子》中的子路也具有这样的性格,如“至死不渝、毫无所求的、纯粹的敬爱之情”“孔子对这个彪悍弟子无以类比的优点,比谁评价得都高,这就是不计得失、纯粹无私”。 中岛敦为了强调以游侠性格特征为基础的子路的无私精神和单纯性格,超出《史记》的框架,借助唐朝的王昌龄的诗句,对子路进行了富有诗意的描写。王昌龄写给前往洛阳的朋友一首七言律诗《芙蓉楼送辛渐》,其中“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一句表达了豁然开朗、纯洁如月的心境。中岛敦借用诗的原意,写子路在面对两个不知深浅、巧言乱德的同门时,为自己拥有“胸中的一片冰心而庄重地感到自豪”。表现了子路对恩师孔子的敬爱之情、豁达的心境和毫无私欲的单纯性格。 由此可见,中岛敦参照了《游侠列传》描写的民间游侠形象,从而塑造了子路性格中游侠的特性。他在《弟子》的整体构思和人物关系中都十分重视“游侠之徒”的形象设计,并有意识地将这种印象传达给读者。例如,《弟子》的草稿中写到子路眼里的孔子人物形象,“马上感到孔子是一个历经劳苦的人,他能敏锐地洞察一切人的心理,以至使子路甚至以为他曾经有过放荡不羁的生活”。但是在定稿中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物描写却变成了这样的内容:“马上感孔子是一个历经劳苦的人,可笑的是就连子路引以为豪的武艺和臂力,孔子也在他之上,只是他向来不使用罢了。仅这一点就让游侠子路丧胆了。他能敏锐地洞察一切人的心理,以至使子路甚至以为他曾经有过放荡不羁的生活”。 很清楚增加了划线的句子。草稿中只是描写了孔门弟子子路眼中的孔子,但是定稿中描写的却是曾是“游侠之徒”的子路眼中的孔子。这个对草稿的修改使得文学意象更加丰富、艺术性更强,不仅暗示了孔子也是拥有超强武艺的人物形象的一面,而且非常巧妙而又幽默地给读者展示了刚刚成为孔门弟子的子路,仍然带有以武力为自豪的“游侠之徒”强烈的性格侧面。还同时可以看出,在中岛敦的意识中游侠子路的形象影像是相当强烈的,而且愈是到了创作后期,这种意识愈是鲜明。 四 如上所述,小说家中岛敦被孔门弟子子路性格上的奇异特色所吸引,把他鲜明的个性中既刚勇、粗野又天真烂漫、既固执己见又纯真无私的一面,独具匠心地与《史记》的《游侠列传》中司马迁不惜赞誉之词的民间游侠的性格特征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也就是说“游侠之徒”和“侠者子路”所代表的性格侧面,和“孔门之徒”所代表的儒家君子的性格形象侧面,二者结合是支撑子路人物形象成立的两根基础支柱。就从作品整体的文学效果来看,缺少“游侠之徒”这个鲜明属性的话,子路性格是无法想象的。 正是因为有了“游侠之徒”这一设定,作品中子路路遇“昔日的游侠同伙”时才能大打出手;才能向诬蔑和诽谤孔子的嚼舌者勃然大怒“怒目相向”“耸肩立目,气势汹汹”;也才能在看到卫国灵公之妻南子制造欺侮孔子的场面时“不期然地紧握双拳,分开众人,想冲上前去”等等这样出色、生动的细节和画面。当然也就是因为有了子路“游侠之徒”的性格设定,子路的“总像是一种快感,带有这种感觉的就是善,而没有这种感觉便是恶”这样任意性和主观性色彩非常浓厚的伦理观,才有性格依据、才能令人信服。因此当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子路的这种伦理观发挥了根本作用。他最后义无反顾地奔赴卫国发生政变的现场,“全身被剁得像烂泥一般,死了”。同时也最终实现了子路形象的变异。 关于子路的死亡方式历来有不同的观点,甚至日本学者本田孔明认为他的死“不具有任何孔门弟子的意义”B15这当然是基于子路没有像儒家君子一样,明哲保身避开政变的事实。但我们认为中岛敦的创作原意并非将子路写成典型的孔门弟子,而是突出他个性中既刚勇、粗野又天真烂漫、既固执己见又纯真无私的一面,从而塑造出了栩栩如生的儒家异色弟子的文学典型形象。再者,假如没有对《史记》的借用,子路最后命运驱使般的行动及其死亡方式就算符合历史事实,但对于文学作品来说却是缺乏说服力的。 注解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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