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书店里的村上春树小说。

    古往今来的日本作家中，如果说村上春树还没有成为日本之外读者最广的作家，那么他也正处在这个过程中。

　　他的小说在中国、韩国以及德国和波罗的海诸国已经火了很长时间。

　　新小说《海边的卡夫卡》由AlfredA.Knopf翻译成英语，今年早些时候上了美国畅销书排行榜。一部改编自他的短篇小说《托尼瀑布》的电影，将于今年7月29日在美国上映，可能会带给村上春树觊觎已久的、在美国的感召力。在日本，平装本的《海边的卡夫卡》仍然被摆在书店的显著位置，旁边放着他最新的小说《天黑以后》。

　　尽管功成名就，55岁的村上先生却对日本文坛颇有微词。日本文坛将他摒除在外，正像他与日本文坛保持距离一样。“我不认为自己属于文学界，”他说，“我不跟文学圈或社团打交道，我跟他们是完全隔绝的，并且仍然在反抗那个世界”。

　　实际上，日本传统的文学批评家认为他的小说是非日本的，对其所受的西方影响———从写作方式到对美国文化的参照———不以为然。

　　“我的小说有强烈的东方特色”

　　在工作室接受采访的时候，村上先生光着脚，穿着牛仔裤和橙色衬衣，话题涉及的范围很广。从他在当代文学中的地位到他的写作习惯。他显得很轻松，因为他准备做阶段性的休息———放下写作并离开日本。来年，他将在哈佛当一年驻校作家。

　　《海边的卡夫卡》讲了两个相互交叉最后汇聚在一起的故事。村上先生说他厌倦了写二三十岁都市人的故事，所以在《海边的卡夫卡》里他决定创造两种不同的类型：一个叫田村卡夫卡的十五岁的少年，从家里逃到日本西部的农村。一个有智障的六十多岁的老人关中田君，有跟猫说话的本领。这个小说具有村上先生标志性的超现实主义，比如从天而降的鱼雨等。小说中叫琼尼·沃克（著名威士忌品牌）的捕猫人和叫山德士上校（美国肯德基炸鸡店的创始人）的皮条客发挥了重要作用。

　　像他其他小说一样，这部小说里也充满了对美国文化的参照，但是村上先生说他认为像可口可乐和肯德基上校这样的东西是世界通用的参照物。“不管是西方人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会注意肯德基上校和琼尼·沃克这样的标识。”他说，“但是就实质而言，我的小说有强烈的日本或者说东方特色。我认为我的小说的结构跟所谓的西方小说是不一样的。”至于讲故事的方式，他说“不是有逻辑地从A发展到B到C再到D，但也并非像后现代主义者那样故意断裂或者扭转情节的发展。对我而言，这是一个自然发展的过程，虽然不符合逻辑。”村上先生跟美国文学的联系由来已久。在日本西部城市神户上高中的时候，他就读过原版的库特·冯内古特、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杜鲁门·卡波地、雷蒙德·钱德勒的著作。像那一代的许多日本人一样，他迷上了爵士和摇滚。村上先生说“美国文化成了我身体里根深蒂固的一部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成年以前他从未读过日本小说，“我年轻的时候没有读它们是因为它们很乏味。”村上先生说话很干脆，有时显得生硬，一字一句毫不含糊。他避免使用多数日本人用来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婉转、意义暧昧的表达。

　　他的写作同样表现出这种直接，这让它们易于翻译成英文。但是许多批评家也就此指出它们缺乏传统日本文学语言那种丰富的内涵。一些读者说他的作品读起来就像是从英语翻译过来的似的。“在日本有一种观念认为小说家们应遵循某种特定风格，我对此完全置之不理，并且创造出了一种新的风格。所以，在日本我受到抵制和许多批评。”2002年，《海边的卡夫卡》在日本出版的时候，公众一片欢呼。但是，一些日本顶级文学批评家却斥责它语言缺乏深度和丰富性，把它看作日本文坛不景气的证明。然而，他的小说在读者中获得了巨大成功，这让他能够全职写作———他说这对他来说不可思议。

　　“我每天都写相同的量，一天不落”

　　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计划，他就开始写《海边的卡夫卡》，六个月写完。而后花了一年时间修改。他遵循严格的作息。晚上9点左右上床睡觉———从不做梦，他说。

　　大约凌晨4点自然醒，立刻就坐到他的苹果电脑前一直写到上午11点，每天写4千字，大概相当于二三页英语。

　　他的妻子告诉他，当他写下第一篇稿子的时候，他的性格就变了，变得难以相处、不爱说话、紧张并且健忘。“我每天都写相同的量，一天不落”，他说，“我只顾往前写，决不回头看。我听说海明威就是这样的。”与海明威不同的是，他的生活方式很健康。每天下午，为了保持继续写作的体力，他要到外面走一两个小时。只要他在东京，他就去逛那些老唱片店，特别是年轻人聚集的涩谷一带，这里似乎就是《天黑以后》的背景。

　　《天黑以后》去年秋天在日本出版，讲述了几个人物在一个晚上发生的故事，就像是透过中性、冷漠的摄像机镜头看见的那样。这个小说应该很容易改编成电影，这一点跟他其他的小说很不一样。他拒绝把他的小说卖给制片人，不过他说如果是伍迪·艾伦或大卫·林奇的话，他将无条件奉上。

　　上世纪90年代早期的时候，村上先生曾去过美国。“我自己去了纽约，自己找代理人，自己找出版商，自己找编辑，”村上先生说，“从来没有哪个日本小说家干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我感到我必须这样做。”他补充道：“我不满足于做一个在日本很有名的小说家，我想试试自己在海外的能力。”

     新京报   2005年07月01日

改编自他的短篇小说《托尼瀑布》的电影，将于今年7月29日在美国上映，可能会带给村上春树在美国的感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