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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审视灾难间日本文学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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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知 文章来源:网络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1-5-30 18:45:14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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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健三郎[日]许金龙(译) 该文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日本著名作家大江健三郎先生于今年5月5日在“大江健三郎文学专题研讨会·东京”上发表的演讲。正如大江在讲演中所说,这个研讨会是在他“长达五十四年的作家生涯中,在(日本)这个国家里,是第一次以我为中心主题而召开的会议”,更是在发生东日本大地震、大海啸和核泄漏大事故这一连串天灾人祸的特殊时期召开的会议。这就使得大江先生在演讲中不可避免地审视这种特殊状态,审视产生于两次巨大危机之间的自己的文学和日本人之未来…… ——编者 1 今天的专题研讨会,在我长达五十四年的作家生涯中,在(日本)这个国家里,是第一次以我为中心主题而召开的会议。我至今仍然在写着作品,我在想,因为过于长久、持续地一直在写着小说,“过去的作家”这个评价该不会已然固化了吧? 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当时,我的二儿子正在做高考前的准备,在补习学校的一个班级里,有个“当代日本文学”讲座,我便去了那里,一位听讲者好像对教师发下的讲义提出了异议:“讲义里列有大江健三郎这个条目,可是大江恐怕不是当代文学,而是属于现代文学吧?” 进入大学之后,二儿子热衷于越野识途竞赛活动,在电话里与朋友商议为参加比赛而去外地等事宜时,经常会这样说道:“稍等一下,我要得到我家那位现代文学的同意。” 不过,作家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与其时的社会毫无关联。然而,我这么一个作家能够成为2011年在这个国家召开的国际性专题研讨会的主题吗?而且,我们的国家,目前正面临自明治的现代化进程以来的、恐怕是第二次遭遇到的最大危机。第一次危机,是太平洋战争的战败以及其后的复兴期。那是在世界上首次被核武器制造出来的废墟之上为复兴而努力的时期。 当然,也存在着一种说法,那就是广岛、长崎遭受原子弹轰炸的灾难与东京大空袭在性质上并不相同。但是,作为日本现代史的危机,我却是以核武器为轴线,来思考1945年和紧随其后的危机,并将福岛核电站的巨大事故置于当下这场危机的焦点之上。在这两次危机之间,日本渔民因比基尼环礁的氢弹试验而遭受了核辐射。 来自于中国和韩国的、多年来为我所敬爱的朋友们参加这场专题研讨会,使我抱有深切的感激之情。但是,这些朋友中的大多数人,在北京或是在首尔,肯定会被问及“为什么现在要前往放射性污染之源的日本?”核泄漏事故发生以来,已经过去了八个星期,却仍然未能制定出根本性对策,围绕福岛核电站的这种状况,我是洞察性地将东日本至东京之间的距离看得非常遥远呢?还是想象着不久后两地将成为同一块被放射性所污染的区域?抑或站在前一种认识和后一种想象力的其中一方?我认为,这关乎从现在走向将来的日本人之选择。面对与会代表,我的沉痛何止两重三重之深?! 我处于这样一个位置——自己是这场研讨会的主题或是素材,只是听听大家的发言即可。可是随着会期的临近,我也不得不思考自己是作为怎样的作家度过这漫长岁月的。当我开始思考是否存在足以构成如此大规模研讨会之主题系、即thématique的内容时,却感觉到了阵阵不安。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东日本大地震。 在像是持续不止的巨大余震中睁开睡眼仰望黑暗并进行思考的过程中,我弄清楚的单纯事实,便是一如刚才对大家讲述的那样,是在两个巨大危机之间生活过来的人生,是如此创作出来的文学。其结果,就是我总是处身于“危险的感觉”,睁大眼睛竖起双耳一般生活至今,我的小说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创作出来的。“危险的感觉”源自W·H·奥登的诗句“Thesenseofdangermustnotdisappear”,这是我借以把握从青春期至壮年期的话语。在我从壮年期至老年期的这段时期,T·S·艾略特的“TheWasteLand”之后的诗句则发挥了同样作用。 我想要结合这一点告诉大家,瑞典皇家科学院在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我时所做的评价中,有一句用英语表述的“thehumanpredicamenttoday”,或许是在当地的日本大使馆的介入下,这句话被翻译为“描述了‘当代人类的真实状况’”这句日文。大致说来,恐怕不存在不去描述同时代人真实状况的小说吧。如此说来,这句话语便是同义重复了。“thehumanpredicamenttoday”这个英语句子里确实含有“某种状态、境遇”等中性语义,然而我愿意在更为普通的语义上将其对应于困境、窘境、绝境。我的小说从最初起步直至将近终点的现在,始终在描述一个日本人所经历和想象的困境、窘境、绝境,那是因为我所生活和描述的正是处于这两次巨大危机之间的时代。 2 不过,将自己的文学仅仅定义成对predicament·窘境进行的描述,则不足以构成一场专题研讨会的主题系,因而我现在便面临着一个新的窘境,那就是由自己将这个主题系分解为若干主题,从而为这场专题研讨会做好心理准备。首先需要确定文学的技巧,也就是小说的叙事方法,设定出与作者本人多有重叠的主人公,让其在文本中进行叙述,在若干长篇小说中将这位主人公的叙事连接起来,这种技巧(在不得不称之为晚年的自己这十多年间,我在小说里一直专注地使用着这种技巧)果真能够经得起专题研讨会的讨论吗? 如此这般地想到这里,虚拟的信心便开始产生动摇。而且,在以国家规模如此迫近的巨大危机中,这种讲述能否满足前来垂听的听众们的迫切关心? 对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至今悬而未决。尽管我也觉察到在研讨会之前便谈及会议论文内容有违反规则之嫌,却还是要指出,沼野充义先生的立论让我感受到了鼓舞,这个立论恰好印证了刚才所说的、有关小说技巧的主题,而且兼顾了正面临着眼前这场危机的这一问题设定。我期盼着在这个会场亲耳聆听这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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