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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六十年代的孩子”

作者:未知 文章来源:贯通论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9-21 12:10:0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在村上春树的小说里,我们可以发现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在美国乐坛上曾风靡一时的音
乐及音乐家的名字。首先是在《听风的歌》中出场的海滩男孩,接着是鲍勃·迪伦、披头
士、大门、约翰·柯川、格伦·古尔德等等,从古典、爵士、摇滚、名谣到流行歌曲,实际上在这差异甚大的背景音乐里,有很多人物登场,时空交错,与再也唤不回的过去世界相通,徒留痕迹。
    六十年代是村上春树的青春岁月。美国音乐正是那时代的中心潮流。村上后来回想起自
己曾是那“六十年代的孩子”。
    “我出生于一九四九年,一九六一年进入中学,一九六七年念大学,之后如多数人一
般,在热闹滚滚中,迎接我的二十岁。所以,就如同字面上所呈现的一般,我是六十年代的孩子。那是人生中最容易受伤害,最青涩,但也是最重要的时期。因此,在这最重要的六十年代里,我们充分地吸取这个时代粗野狂暴的空气,也理所当然的让命运安排我们沉醉其中。从大门、披头士到鲍勃迪伦,这些背景音乐已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在这所谓的六十年代里,确确实实有着什么特别的东西呢?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是这样认为,那时,更是这样认为。六十年代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呢?”(《我们时代的民俗学……高度资本主义前史》1989年文艺春秋社刊《电视人间》收录)。
    人们总是呼吸着大时代的空气,所以不管是怎样的时代,随着时代的风在吹,人们总是
有意识的、潜意识的听着这个时代的各种声音。无论是歌曲、广告、流行、街景,甚至是漫步在大街上行人的表情,都被此时代的色彩与阴影笼罩着。出生在同一时代的人们,总有些什么地方是共通的,就好似被神秘的愿望和冲动正催眼着。某部小说或音乐不尽迎合着那个时代,也因而在不知不觉中与“深川”中的某部分产生共鸣。

村上春树与鲍勃·迪伦
    对大多数“六十年代的孩子”而言,披头士的音乐在此之前是闻所未闻的。他们沉醉其
中,并随着其旋律的激烈摆动,感受着觉醒般的冲击。对他们来说,披头士的音乐,不仅具有亲和力,同时也是极端地存在着。另一方面,那时能赶得上时代潮流的是鲍勃迪伦。鲍勃迪伦有着一双沉静中蕴含热情的双眼,就好比是法国诗人Jean Nicolas Arture Rimband(1851)的化身。
    鲍勃迪伦在纽约登场时,正是六十年代的初期。当时,世界正悄悄地笼罩在一面巨大的
阴影之下,美国正开始激烈地燃烧起来,并向其周围释放过多的能量,而这个时代的年轻
人,正以“山雨欲来”之势掌握着大时代的脉动。
    一九六二年的“古巴危机”不仅让现实世界笼罩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恐怖之下,也为当
时的美国青年们带来无可限量的想像力与可能性。那年也是二十一岁的鲍勃迪伦创作出“随风而逝”“暴风雨”等脍炙人口的反战歌曲的年代。翌年肯尼迪被暗杀,一九六五年越战爆发,受到这些事件的影响,一时之间披头士的唱片竟在美国卖了二亿张。随着战争的激烈,以鲍勃迪伦、琼贝兹为中心在三十多个城市掀起反战歌曲的热潮。不久,巴黎也受到波及,各地学潮纷争四起。在一九六九年纽约市郊的伍德斯托克举行“爱与和平演唱会”聚集了四十万的年轻人。当时,越过太平洋彼岸的日本,也同样地产生学潮。好几个大学进入无限期全校罢课,而在神田河台的学生街上,学生与自卫队之间展开了愈演愈烈的城市战争,石头、汽油弹、瓦斯枪满天乱舞,一时之间造就了解放区的诞生。在新宿车站西口地下广场所举行的“反战族群集会”,聚集了约七千名年轻人,与自卫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正当此时,村上春树已是二十岁的早稻田大学的学生了。不论是加入“全民联合斗争运
动”的人,或是胆敢拒绝的人,都同样地受到暴风的侵袭。在这时期,无论是大学校园里,或是反战集会中,都有以“胜利由我”“随风而逝”等有如圣歌般的歌曲在传唱着。

          随风而逝

    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
    才能被真正地称做人?
    白鸽要飞越多少海洋,
    才能栖息在沙滩上?
    到底要经历多少枪林弹雨,
    武器才能被永远的禁止?
    朋友,就让答案随风而逝。
    即使抬头仰望,是否能看见蓝天?
    即使当权执政,是否能听见民众的呐喊?
    即使死了千万人,是否也永远不够?
    朋友,就让答案随风而逝。
    在河水干涸之前,青山是否依然存在?
    在重获自由之时,人类是否安然无恙?
    是否转过身去,就能装作看不到苦难的脸?
    朋友,就让答案随风而逝!

《鲍勃·迪伦全诗302篇
    “随风而逝”是一九六二年,美国黑人公民运动最高潮时,二十一岁的鲍勃迪伦所写的
歌曲。这首歌,一时之间在全美各地广为流传,也称得上是反体制运动的象征性歌曲。正因此鲍勃迪伦赢得了年轻的英雄诗人的美名。刻意录制并收录这首歌曲的“自由之声”,据说这张唱片从发售之日起即以平均每周一万张的速度畅销着,可见这种惊人的传播方式。
    生长在这个世界,为何如此地不自由,无秩序可言呢?感到悲伤吧?这是谁也无能为力
的吧?如此一来对于这样的问题,“朋友,就让答案随风而逝吧!”无论走到何处,都是这样重复的回答。
    琼贝兹用她那优美的歌声高唱着,并在一九六七年以日本有名的现场录音方式流传下
来。她以可使心灵相通的声音,并用日语演唱着。
    “随风而逝”在六十年代世界各地的反政府、反战运动中,牵引着无数人的心。真的好
象“随风”一般,世界各地的人在传唱着。德国的学生也好,日本的年轻人也好,在唱这首有如圣歌般的歌曲时,表情是神圣的,身体是立正的,好似从父权体制下得到解放与自由的热情,在内心燃烧。或许这首歌激起了年轻人的激进主义并多多少少带点死亡的味道。
    若能更深入了解歌词的意义,就能明白这首歌非但是“反战歌曲”,同时也是“安魂
曲”,在简单明了的旋律中,可以听到黑人灵歌中特有的神圣声响,给了这首歌特别的阴
影,与年轻人的心灵,产生极大的共鸣。
    但比什么都重要的,便是这首诗的最后境界,似乎被一种寂静的空气所包围。从遥不可
及的高度垂直俯视这世界的透明视线,正好与地面上仰望天空的人们悲伤的眼神交错。这首诗的空间更为开阔,不管过去、现在、或即将到来的未来,这一切都蕴含着风的味道在其中。不仅如此,对于即将到来的“死”更是有了一层更深的隐喻。
    村上春树首部著作“听风的歌”,这之中所说的“风之歌”,便是这首”随风而逝”。
村上春树自己当然不会这么说,但由小说中的“世界末日”及”时间的过去”等地方看来,我们可以听到“风声”与鲍勃迪伦的“随风而逝”所逞现隐喻死亡的结局相呼应,六十年代所孕育的“死亡空间”在不知不觉中显露出来。
    不久之后,村上春树在以“随风而逝”为主题的小说中所采用的便是《世界尽头与冷酷
仙境》的结局。而这部作品与孕育未来世界死亡征兆的“暴风雨”相互呼应。
    村上春树对于即将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我”,先让他听“随风而逝”,紧接着又让他欣
赏“暴风雨”。而这个即将从世界消失的我,从其要消失的前几天开始,就相当想听鲍勃迪伦的歌曲。
    “我”在最后的一天,沐浴在港边初秋的阳光下,也因此多多少少了解到阿廖沙·卡拉
马佐夫(托斯妥耶夫斯基笔下人物)的心情,对到现在为止所遇到的每个人,致上内心最深的祝福。在浩瀚的天空下,哼着鲍勃迪伦的“随风而逝”,但在潜意识里,犹似乎听到“暴风雨”的歌声。这大概可以用下列的歌词意义来说明:

    究竟到哪儿去了,我那蓝眼睛的孩子?
    究竟到哪儿去了,我那可爱的孩子?
    在朦胧的山腹间,我陷入十二层迷雾中无法前进。
    在拥有六个弯道的高速公路上,我努力迈步向前。
    在气氛宛如七倍悲伤的森林正中央,我黯然独自站立。
    在气氛宛如死了十二次的大海深渊前,我坦然勇敢面对。
    我从墓园的入口进入墓园深处,
    这条路长达一万公里之远。
    而大雨眼看就要狂烈、狂烈、狂烈、狂烈、
    狂烈地落下。

    我在这个世界看到相当多的大事件。走进悲伤的森林之中,伫立在死海之前,看着鲜血
从树枝上滴落,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重大事件。但是,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事情。眼看暴风雨即将来临,但,我想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出去,在世界开始沉沦之前到海边伫立……
    歌曲无休止符般地唱着,在最后“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大的雨,至今仍然在
下”与鲍勃迪伦的“好象一个小孩子,伫立在窗前,一直凝视着雨的样子”的歌声,无时无刻在回荡着。“我”回想起站在世界的街道上,看着雨丝静静地落下,渐渐如催眠般地“往世界尽头”消逝而去。
    自《听风的歌》以来,在村上春树的作品里,所呈现的一贯风格,便是由“世界末日”
为出发点,来透视这整个世界的观点,也因此在“我”内心产生了一个可以交谈的潜意识的我,连系着世界的另一边(非现实)。透过这部小说,所呈现出的降落在大街上的细雨景象很温柔地包容了往“世界末日”旅行的“我”,也显现出由地面上所看不见的另一世界的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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