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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日本会成为惊悚推理小说王国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深圳新闻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6-3 8:48:44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原标题:为什么日本会成为惊悚推理小说王国?(图)


[导读 ]汉文化对日本的这种持续影响力直到1841年方受到冲击,产生松动迹象。这一年即“世界推理元年”,美国人埃德加·爱伦·坡发表短篇密室推理小说《莫格街凶杀案》,确定了推理文学的基本型格。



江户川乱步(资料图)



横沟正史(资料图)



岛田庄司(资料图)



东野圭吾(资料图)



宫部美雪(资料图)


毋庸置疑,日本是当之无愧的推理王国。在我看来,这主要体现在“四个多”:一是出版数量多,该国每年出版刊行的推理小说、推理论著,仅以初版单行本的新书计算,就有千余部之多,若加上各种文库版(很多畅销书再版时会以更加方便携带的文库本形式刊行)、复刻版(古早的绝版书出新版)和难以统计的推理漫画,以及于报刊上连载且未完结的作品,则有数千近万之数;二是创作流派多,日本是世界上存续和开创推理流派最多的国度,除了历史最为悠久但在当今欧美推理文坛已然式微、几近湮灭的“本格派”和由松本清张开启、至今气势不堕的“社会派”之外,冷硬小说、间谍小说、犯罪小说、法律小说(法庭推理)、警察小说等欧美各国常见的推理类型和派别,在日本都有其阵地和旗帜作家,日本在走上推理独立发展道路的过程中还陆续产生了民俗推理、“日常之谜”等其所独有的流派;三是发表媒体多,不管是推理杂志还是推理出版社,在日本都形成了较大的规模,以出版社来看,不但有以整理日本早期作家、小众作家的绝版作品并将其结集成书的论创社这样的专业推理出版商,也有像讲谈社、东京创元社、角川书店、早川书房、光文社这样的有着数十年出版经验、各流派多点开花、执推理出版业界牛耳的老牌书商,即便是小学馆、集英社、文艺春秋、中央公论社、主妇之友社这种有一定出版倾向、读者类型相对固定的出版社每年也会推出几十至百余部影响力不低的推理作品;四是奖项榜单多,日本所创设的推理奖项和对时下推理作品予以评判、排名的推理榜单数量,就算是世界推理发祥地——美国也难望其项背。


上文所述日本推理小说的空前盛况,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下文试对日本推理发展源流作一简单梳理。按照现今大多数日本推理评论家的看法,日本推理小说是东、西方文化合流的一种特殊产物(这里的东方文化以中华文化为主,西方文化则以英美文化为主),也因此其发展之肇始,便已贴上了双重文化舶来品的标签。当然,若论及“先来后到”,汉学被认为是最早对日本推理产生作用的文化力量。日本自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前中期开始确立起“物语文学”传统,之后近五百年中有众多物语作品,因受到《韩非子》(当时日本高级学府必备的汉文教科书)、《棠阴比事》(宋代桂万荣编撰的一本法医学著作)、《三言二拍》(其中颇多古典公案小说故事)等由中国传入的文献影响,经常能见到一些与犯罪缉凶题材有关的内容。到了江户时代(1603年—1868年)前期,被后世推崇备至的文化大师井原西鹤,更是根据上述汉文作品模仿创作了带有浓重刑案庭审记录色彩的《本朝樱阴比事》,这是迄今所见最早的具备一定推理体例的成型作品。其后,《日本桃阴比事》、《镰仓比事》等跟风书籍陆续问世,所造成的规模和影响都不小。


汉文化对日本的这种持续影响力直到1841年方受到冲击,产生松动迹象。这一年即“世界推理元年”,美国人埃德加·爱伦·坡在《葛拉翰杂志》上发表短篇密室推理小说《莫格街凶杀案》,确定了推理文学的基本型格。凑巧得很,同年,渔夫约翰万次郎(本名中滨万次郎,当时只有十三四岁)在日本近海遇险,幸被美国捕鲸船“约翰·哈兰德号”救起,并带到美国生活。万次郎在马萨诸塞州的新贝德福德登陆,受到船长一家照顾。长大后他不但在学校获得第一名的成绩,之后上了捕鲸船更被选为船长,不过旋即他就决定回日本,尽其所能地拉着当时这条闭锁的岛国小船驶向世界的大海。1851年万次郎归国后,受萨摩藩礼遇供职于长崎奉行所,接受藩长岛津家的长期询问。此举仿佛蝴蝶效应一般,先后招致了锁国政策的终止和明治时代(1868年—1912年)的到来。


西方文化于焉源源涌入,外国文学作品不分国别、格调被大量译介进来,其中尤以方兴未艾的侦探小说居多。其间,黑岩泪香编译(据日本人名、风物、文化特点予以改写)了《法庭的美人》等 30 多部作品,为日本推理的本土化创作提供了借鉴。1889年9月,终于技痒难耐的泪香在《小说丛》杂志第一册上发表了短篇推理《无惨》,被视作日本推理小说的嚆矢之作(也有少数学者认为,须藤南翠在1888年写的中篇小说《杀人犯》是最早的原创推理作品)。尔后,丸亭素人、南阳外史追随泪香加入本土创作阵容,而前者与泪香合著的翻案小说《美人之狱》则被认为是日本最早的长篇推理作品。没有多久,一些著名的纯文学作家如谷崎润一郎、佐藤春夫、芥川龙之介等人,也纷纷创作了颇有推理形质的作品,对日本推理的长足发展带来十分深远的影响。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明治期半以押川春浪为代表的少年冒险小说作家的崛起,为日本后世儿童文学、科幻文学和推理小说中“冒险派”的诞生奠定了基础。而1917年,新歌舞伎作家冈本绮堂在《文艺俱乐部》杂志上刊行短篇小说《阿文的魂魄》,开始了被誉为“捕物小说开山之作”的《半七捕物帐》长达30年的连载历史,同时也一举宣告了“时代推理派”的创立(该流派富含旧时文化风物的描绘,并以推理探案的形式呈现出来,其中被写得最多的是江户时代)。这段历史,一般称作日本推理小说的草创期,亦称黎明期。


1920年,森下雨村等人联手创办了日本第一份专业的推理小说杂志《新青年》。三年后这本刊物因为一个人的一篇作品而名垂青史,因为真正意义上的“和制”推理,正是以“日本推理之父”江户川乱步于1923年在该杂志上发表的短篇作《两分铜币》为起点(早期的“捕物小说”虽含有不少推理元素,但毕竟脱胎于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公案小说,很少被当作真正的推理小说来看)。嗣后,这种重视推理程序、逻辑思维和强调名侦探介入、解谜缉凶的日式古典推理小说(即所谓“本格派”,以《银座幽灵》的作者大阪圭吉为代表)一度与探索精神病状、异常心理主题,并借谜团手法来呈现异色猎奇趣味和诡谲意外结局的“变格派”(以“日本推理四大奇书之首”《脑髓地狱》的作者梦野久作为代表)分庭抗礼,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小酒井不木等人则横跨两派从事多面向创作,还涌现出甲贺三郎、大下宇陀儿、小栗虫太郎、木木高太郎等一大批知名作家。上世纪三十年代后期,《Profile》等多种推理小说专门志的诞生,“四大奇书”中最难以卒读的《黑死馆杀人事件》的出版,加上木木高太郎和甲贺三郎在推理艺术方面的那场著名论争,将日本推理推上一个新的高潮。当然,推理小说的创作活动,也曾因为“二战”而一度中断,这段黑暗时期存在了6到7年。但日本推理之火未到熄灭之时,战后不久,除了迄今仍在发行的《宝石》之外,更多的推理杂志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而由大众小说大师山田风太郎领衔的“战后五人男” ,以及毕生致力于推理研究和奖掖后进的中岛河太郎、山村正夫、都筑道夫等人,共同构成了战后一段时期推理小说的主流,将推理小说的气势推至顶点,而日本也由此成为完全独立于世界的推理大国,此即日本推理的“黄金时代”。


然而,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半叶,松本清张以《点与线》、《隔墙有眼》等作品引发了一场“变革”(又称“清张革命”),他创作了一系列以社会人物、都市文化、市井犯罪为基调的作品,打破了当时古典本格小说一统天下的格局。而以仁木悦子为代表的女作家也终于正式出现在推理小说的创作舞台上,女性读者人数剧增。现如今,日本推理文坛以“社会派”、警察小说为主力军的创作基调,也正是这一时期打下的。通过对以松本清张为鼻祖的“社会派”作品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以描述真实世界和社会人心、弘扬文学批判功能的“现实主义”代替追崇逻辑推衍和名探魅力、凸显本格诡计技艺的“浪漫主义”,正是这一派推理小说的核心价值所在:一场智力解谜游戏显然无法支撑整个推理世界,现实中永远都有比破案更重要的东西。以此为节点开始,阅读推理小说愈来愈成为一种时尚,我们所熟悉的日本新干线、地铁等交通工具上,人手一本文库版小说(以推理读物居多)的图景即是最好的例证。


曾几何时,以社会派为滥觞的推理小说类型,几乎长期涵盖着日本畅销书市场的大部分品种(大概只有富含本格旨趣的一部分轻小说能在数量、质量和影响力上与之抗衡),比如犯罪小说(东野圭吾、宫部美雪、桐野夏生等)、冷硬小说(大泽在昌、藤原伊织、原尞等)、暗黑小说(大薮春彦、驰星周等)、动作小说(高城高、西村寿行等)、冒险小说(逢坂刚、船户与一、藤田宜永等)、警察小说(横山秀夫、今野敏、佐佐木让等)、法庭小说(和久峻三)、间谍小说(柳广司)及旅情推理小说(西村京太郎、内田康夫、山村美纱等)。其间,尽管在1987年以岛田庄司为精神领袖,以绫辻行人在讲谈社出版的“馆系列”首作《十角馆杀人预告》为标志,由笠井洁、二阶堂黎人、有栖川有栖、法月纶太郎等人所推动的“新本格浪潮”,对“清张魔咒”展开了冲击,却始终无法产生更大的“破坏力”,近年来甚少有纯粹的本格推理小说领衔畅销书榜即为最好例证(道尾秀介《向日葵不开的夏天》的热销算是一次难得的“反攻”)。而以东野圭吾、宫部美雪、横山秀夫、凑佳苗等人为代表的新型“社会派”作家更是将推理创作的现实主义倾向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毫无例外地在涉及古老解谜题材的同时,兼及心理描写、情感表达,亦即更加贴近人性书写(特别是阴暗面的揭示)。叙述视点则由原本单一的“名侦探”或受害人,转到其对立面的罪犯角色以及辅助办案者如警察、律师等并不受古典推理作家重视的小人物身上,体现出愈加多元化的态势,手法方面的多视点交叉叙述也变得屡见不鲜了。对人性的叩问和疗救,引发人们对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和自身存在的生活意义进行审视和反思,使得此类作品迅速俘获了社会各个阶层读者的心。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当今社会生活节奏的不断提速和“轻小说”这一独特文种的大流行,消费文化对大众文学作品的审美需求逐渐从批判性向娱乐性倾斜,这致使“社会派”的统治地位已经不再那么巩固,日本的本格推理迎来了一个新的拐点,而三津田信三、东川笃哉等人正站在这一推理文学新变革的潮头,他们的主要做法是将推理小说的最主要任务——解谜,拉回到“反写实”的、充满浪漫气质的传统航向。于是,名侦探归来了!有此前横扫各大推理榜单的“流浪民俗作家侦探”刀城言耶,也有在日本女性读者中赫赫有名的“毒舌管家侦探”影山,只是东川笔下的角色们经常“脱线”而陷入妄想中的体质多少体现了作品与轻小说的亲缘关系。


若对日本推理发展作一简单分期,以江户川乱步、松本清张这两位天王级人物的出道前后为界,日本推理大致可分为以下四个阶段:“前乱步时期”(794年—1923年)、“乱步时期”(1923年—1958年)、“松本清张时期”(1958年—1987年)、“后清张时期”(1987年至今)。其中,“前乱步时期”又可分为“蒙昧期”(794年—1889年)和“黎明期”(1889年—1923年);“后清张时期”有两条支线,一个是宫部、东野领衔的没有更细分期的“新社会派时期”,另一个则是绫辻、有栖川领衔的“新本格派时期”(又可细分为初期的“新本格”、中期的“写实本格”和近期的“脱格”——此分法非统一口径,尚值得商榷)。


最后,笔者谨以日本推理评论家山前让的一段话作为本文结语:“日本的推理小说中,充满着独特的谜团、悬疑、惊悚和冒险。推理小说的世界广袤无垠。如果时间和经济条件允许,请务必多读一些日本推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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