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

冬天断然地来了
八角金盘的白花消失
银杏树的枝条成为扫帚

席卷一切穿透一切的冬天来了
人们厌恶的冬天
草木生畏、虫类逃避的冬天来了

冬天啊
到我这来，到我这来
我从冬天得到力量，冬天是我的饵食

渗透一切，穿通一切
起火吧，用雪去埋
利刃般的冬天来了

1913年

林　范译

秋天的祈祷

秋天在天空嘹亮地歌唱，
天空一片蔚蓝，鸟儿在飞翔，
心灵在呼喊，
清泉流过心头，
心儿睁开了双眼，
我变成了纯真的儿童。
纷繁庞杂的过去摆在我的眼前，
给我的血管中注入了新的血液。
我沐浴着秋日的阳光，
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
不由得为世上的万物而祝福；
我激动地回想，眺望我一生的路程，
兴奋地做起了祈祷。
我不会祈祷的话语，
眼眶里涌出了泪水。
我迎着秋光，
看树叶飘落，
看野兽欢腾奔跑，
看流动的云彩和被风吹动的庭草。
我看到这些因果历历的法则，
心中深感大自然恩泽，
又觉得有无限的职责，
忍不住跪倒在欢欣、寂寞与恐惧的面前。
我不会祈祷的话语，
只是仰首望着苍空。
天空一片蔚蓝，
秋天在天空嘹亮地歌唱。

1914年

《路程》

卞立强译

路

我的前面没有路，
我的后面出现了路。
啊！大自然啊，
父亲啊，
使我长大成人的广大的父亲啊，
目不转视地守护着我吧，
不断地用你的气魄充实我吧，
为了那遥远的路，
为了那遥远的路。

1914年

《路程》

林　范译

柠檬哀歌

你曾是那样地等待着柠檬。
在那惨白发光的临终的床上，
你从我手里拿起柠檬，
用你的皓齿咯吱一声咬下去，
登时黄玉色的香气四溢，一片芳馨。
柠檬的几滴汁水有如天赐的琼浆，
使你一下子意识正常，志爽神清。
你清澈的眼睛悄悄地露出微笑，
你握住了我的手，它是那么有劲。
虽然你的喉咙在呼噜呼噜响个不停，
可是在这生命垂危的时刻，
你啊，智惠子，突然回复原来的神情，
把一生的爱倾注在这一瞬当中，
然后一下子，
像过去在山顶上那样深深地呼吸，
于是你的机体就此消停。
在遗像前插着的樱花的阴影里，
今天我也供上一个发着光亮的柠檬。

⊙1938年高村光太郎的妻子智惠子病逝，
这首诗是对妻子临终前的回忆。

1939年

《智惠子抄》

任溶溶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