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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鱼穿梭 的童年往事 ——兼谈日本作家吉田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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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知 文章来源:联合早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7-2-10 8:05:14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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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华
㈠ 我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开始养热带鱼。 父亲养鱼挺当真的,他可以坐在玻璃缸前一看几小时,他熟悉每一条鱼的情况,而且知道它们之间的关系,哪条跟哪条好,哪条欺负哪条,哪条为哪条吃醋,他从鱼身的颜色变化可以看出它是否发情,为谁发情。于是把这对“情人”放在另一个小缸里,好让它俩交配。有一次半夜被父亲弄醒,让我看“生小鱼”,那次是“黑玛丽”生产,母鱼在前面拼命游,公鱼在后面穷追不舍,追着追着,母鱼一翻转,把条小鱼给抛了出来。再追,再抛一条出来……看得我大气不敢喘一个,生怕惊了它们的好事。我们家也养过金鱼,金鱼是先下子,要过些天,小鱼才会从子里孵出来,“黑玛丽”则不同,直接胎生。人,还有其他动物生仔的时候都很丑,不像“黑玛丽”生产如同划了一道美丽的抛物线。 养热带鱼很麻烦,要保持18至26摄氏度的水温,冬天得用电炉(那个年代还没有冷暖空调),用电不便宜,有时还得偷电(在电表上做些小动作)。为了使水中氧气充足,得配一个小电泵浸在水中,一直向上冒泡。每天得用吸管把沉在缸底的鱼屎吸出来。要常常换水,一次只能换五分之一,新水多了鱼不适应。前些年我住在芽笼一带,有家商店卖热带鱼,那天走进去的时候,看着琳琅满目的热带鱼,一下子特别激动,这是“小白兔”,这是“红绿灯”,长须扁身的是“神仙”,黑漆漆的是“黑玛丽”,还有“红剑”、“斑马”、“孔雀”……一个人自言自语,旁若无人。 父亲有几个养鱼的朋友,其中一个我们都叫他“小金”,比我大七八岁吧,一直和我们家保持联系,直到现在每年春节都来看我父亲。小金帮过我们家不少忙,1976年,唐山大地震波及全中国,人心惶惶。我们家的地震棚就是他来搭的,后来不闹地震了,一直舍不得拆,搭得太好了!小伙子心灵手巧。1979年我第一次去杭州,在上海转车,他让我带唱片,到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堂哥陪我在西藏路上的唱片店替他买了一张黄梅戏《天仙配》,是胶木的,5块钱一张,不便宜。去他家送唱片,在机子上播放,几乎整个楼的窗户都伸出头来听。小金一家很觉风光,而我的虚荣心更是得到了满足,这唱片毕竟是我从上海买来的。 父亲的鱼友,还有一个叫“老陈”,老陈很有能耐,结识不少名流,都是通过养鱼攀上的。一次老陈约父亲去一位老红军家看鱼,我也跟去了。老红军住的是独门独院,草木扶疏,很幽静。我家一直住在工厂区,人口密集,杂乱无章,哪里见识过这么高雅的住宅,那时应该是1974或1975年的夏天,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这个经历,对我后来理解王籍的诗句“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大有帮助。老红军还算客气,和父亲他们聊得很欢,那些养鱼的人聚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聊天的时候,老红军老婆进来了,很年轻很漂亮的一个女人,懒洋洋的,大概午睡刚起来,按那个年代的标准,其实是有些妖艳的。后来听父亲说,她是话剧团的名演员,演女特务出名。奇怪,在那个女人不讲打扮的年代,电影或话剧里的女特务反而成了男孩们心目中爱恨交加的对象。“女特务”给我们沏了茶,还从饼干筒里掏出一碟小麻饼给我吃。麻饼是合肥的名点,月饼一般大,我从未看过这些棋子般大的小麻饼,大概是食品厂特为高干做的。我很兴奋,也很紧张,吃了一枚就不敢再拿了。 回来的路上,我对父亲说:“阿姨的眉毛是画的。” 父亲养热带鱼,前后持续了十多年,我觉得那些年他很开心,我也跟着开心。日前回国休假,还和父亲闲聊当年养鱼的事情,年迈体弱的父亲顿时来了精神,说:“热带鱼真的很漂亮!” 是的,热带鱼真的很漂亮。 ㈡ 上面这些与热带鱼有关的童年往事重新被唤醒,是因为近日读了日本作家吉田修一的中篇小说《热带鱼》的缘故。实际上,我已经很久没读小说了,当年倒是迷过一阵日本小说,志贺直哉、谷崎润一郎、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等,真是目不暇接。对眼下的日本作家始终打不起精神,找了本春上村树,读了一半就作罢,也不知是因为小说本身太浮光掠影还是我太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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