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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作家平野启一郎:为什么书还是贵点好?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8-6-6 20:34:2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关于电子书与纸质书的争议,想必当下已经没人再说电子书的坏话了,就像在时间的检验下,当年砸机器的工业革命中人已经不再砸机器了,而是自己成为工业革命发展的受惠者了。如今,人人都感受到了电子书的好处,并且阅读电子书已经成为非常重要的阅读方式。尤其是对于很多经常需要外出的人来说,电子书解决了轻便上阵的问题。


那么,电子书与纸质书的战争,横亘其中的读者和作者又将如何呢?电子阅读的发展和纸质图书的缩减,作者受到哪些影响?日本新潮社对芥川奖作家平野启一郎进行了特别采访,作为成功跨越纸质书和电子书界限的的日本作家,他对书籍媒介变化提出了有趣的日本式经验。



平野启一郎 Hirano Keiichiro (1975— )日本新生代杰出小说家、文艺评论家、音乐人。23岁时凭借小说《日蚀》,一举闻名日本文坛,荣获第120届芥川奖,被誉为“三岛由纪夫转世”。此后笔耕不辍,作品在日本和法国获奖不断,已先后被翻译成法语、阿拉伯语、瑞典语、韩语等多种语言。其小说写作融合日、欧风格,主题贯穿古典和现代,情节曲折离奇,打破传统叙事手法,以视觉描写的奇幻和哲理思辨的深度著称。精通古典、摇滚音乐。在日本乐坛有“速弹名手”之称。关心时事,热心媒体活动,是当代日本文坛最具话题性的作家。主要作品有《日蚀》、《一月物语》、《无颜者》、《高濑川》、《徒有形式的爱》、《剧演的终章》等。


平野启一郎处女作《日蚀》曾创造新人作品狂销 53 万册纸书销售记录,而后其争议之作《无颜者》则是在出版当年进入日本亚马逊 KindleStore、乐天 kobe、honto 年度电子书下载总榜前 20,单月下载量突破 10000 次。借此,日本新潮社对平野启一郎进行了一场采访。平野启一郎会如何用自身的经验,谈论写作者在电子化时代遭遇的冲击:电子化时代的作者如何写作?图书的定价到底该如何才合适?以及,到底该如何去看待电子阅读和纸质阅读之间的区别呢?电子书又该如何发展才能弥补纸质书所具备的优势呢?


以下是访谈实录:


日本新潮社专访平野启一郎:为什么书价越高越好?


关于电子书籍的情况,我很早的时候就听说了。说实话因为有音乐的例子,也就是从 CD 时代到下载时代这一情况,所以我还是挺早就考虑到了书籍迟早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所以,是纸质书还是电子书的争论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当然也并不是说纸质书就会消亡。与美国的书籍相比,日本的“文库本”可谓是相当便宜,纸质书的优点还是很明显的,但是考虑市场的容量范围到底在哪里时,从长期来看还是趋向于电子书吧。对于这点我很早就开始考虑了。


我是“ CD 世代”的人,经历了音乐从唱片转向 CD 的人。那个时候,坚持认为比起 CD 绝对还是唱片更好的人非常多,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 CD 成为主流。到了从 CD 到下载的时代,认为 CD 音质更好,搞不清 Mp3 音乐优点的也大有人在,结果还是进入了“下载时代”。


对我而言,书是静距离的一种存在。即使音乐一直被播放着,书还能按照我的内在节奏被翻阅。虽然两者有区别,但是从长远来看,书还是会向音乐的变化趋同。


例如想象一下 20 年后自己的房间,大概 CD 的架子已经消失了,大型的音乐播放设备也消失了吧。按照这样的情况去想象,那么纸质书还能一整摞的占据多少空间呢?我个人自然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必须有一定数量书的书架。可是考虑普通大众的生活时,我不认为如此巨大的书架会在其房间继续存在。当打开书包时,考虑里面放入什么,大家都放入钱包、各类卡、手机等,体量大的书都拷贝进终端设备再放入包里。对于人们是否会想着把体量巨大的书放入包里这一问题,我认为应该是不会吧。


另外,我之前很早就说过还是不要使用“电子书籍”这一名称比较好。使用“电子本”这一名称不是挺好吗?因为“○○本”这种名称在日本有历史渊源,例如有“黄封面本”“圆本”“文库本”“单行本”以及“色情本”之类的名称。(笑) “○○本”是日本民众长期都在使用的,而且是在日本出版史中一直存在的名称。因此,“○○书籍”其实是一种非常生硬的名称,例如“黄封面书籍”、“色情书籍”之类的词,基本都不太使用的。


在“纸质”与“电子”的争论中,总觉得“纸质本是很好的,电子书籍如何呢”这样的语言有一种违和感。“(电子)书籍”这一词语总是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生硬之感。所以,索性就叫“电子本”不是很好嘛?


很多人建议我做些商业活动,我回复说如果是谁都不做的商业活动的话就算了吧。其实就是人对单向的过剩信息丧失了兴趣。反言之,那么在双向交流,即双向参与这一方面就会有生机,例如类似 nico nico 视频的节目,电子书籍方面也会出现任何人都能在任何一页写入文字的系统。如果能这样,就会出现有人在某本书的某页写下“感动”之类的文字,海量的文字就会涌现。又或者是本研究书,如尼采的一本书,在其中的某页,有人会写下书中句子的引用原典等,如此一来研究者把这些大家写入的内容整合,就会形成一个研究成果。


就我自身而言,我是很乐见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觉得自己的书稿被这样使用,感到不快的现役作家也大有人在,但是我想公版书其实是可以如此共有的,例如大家都想读的古典作品,普通人写入自己的感受等,如在森鸥外的作品中写入“啊,森鸥外的作品真是好有趣,想试着读一下”之类的文字。


我觉得这样会有一种气氛活跃的感觉,如此一来,知识的共有以及与其他新的读者的联系就能建立。另一方面,认为“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名著,为什么非要读新的作品”的读者也会在其他的意义层面上出现。即使是这样,这其中还是会出现一定想要读新作品的人,这种说服的力量必然能给现役的作家带来一些什么。也就是说,在这个领域会诞生与文学不同的事物,对此我认为应该请读者去学会接受。所以我并不是一直用过去的风格创作文学作品,而是想着应该去写现代人的生活中变化的事物。


现在,许多作者会以某种方式学习读者翻开精装书的封面后阅读的进度,写作的文体也会选择合于书籍的尺寸,也会进行修改,在视觉呈现上也会有所考虑。总之现在基本是会这样的情况。如果将来因为电子书界面的问题,书的页面尺寸出现变动,至于这些会产生怎样的效果,那就必须对书写进行重新思考了。


《无颜者》讲述了一对在交友网站结识的男女,为了满足自身和他人的欲望,将自己的私生活照片和影像在网络上传播,得到了巨大关注和点击量,成为“网红”。之后开始混淆现实生活和网络虚拟之间的关系,最终走上犯罪道路的事件。该小说在日本一经出版便成为当时日本文坛最具话题争议的作品,并在读者中形成了两派,并在网上掀起了话题的对战。同年更是进入日本电子书下载总排行榜的前 20,单月下载量突破 10000 次。


在我看来,纸质印刷的书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纸与墨的雕刻之物。具体而言,一册册去观察的话,虽然无法得知油墨的量,但是几万册的话,可知一定体量的油墨是需要的,且它们被纸张所承载。以微观的视角来看的话,就会觉得像某种真正的雕刻一样。当书籍进入电子化时代,书到底变成了什么?我多次用不同的形式去表现,还在纸质作品中使用类似雕刻线方式分段,只是读者谁都没有理解我这一做法。(笑)但是其实我觉得这很重要。毕竟油墨有物理的重量,和电子比特单位是不同的。空白的一万册书与印有油墨的一万册书比较,一定是后者更重。可是这种重量,在书籍被电子化之前大家也没有明显感觉。


比起电子书籍,纸质书更好;比起纸质书,电子书籍更好。其实这种比较性评价都是因各自特征变化的。虽然,我不能说到底是哪个更好,但是对这个问题还是必须要进行思考。虽然这与我三年前的观点没有改变,“电子本”的问题,总之要好好思考,因为这将会成为一个很重大的事物。


对于最后,书到底占有多少比例,我觉得这只是一个结果论。记录声音的黑胶唱片是很重的,最近作为高级唱片却复活了,类似出现了认为比起 CD 的话这个更好,比起下载的话这个更好的现象,这种回潮的状况也是有的,这就像一种进程中的摇摆。当然还是要将此作为一种现状去审视,可是从巨大的世界观点来看,电子化的趋势是不能摆脱的。


我基本上对书的定价趋向便宜会感到安心,但是这种商业模式基本是不存在的。即使我的作品《葬送》卖 1 日元,也不一定绝对能卖出 1 万本吧。反言之,《葬送》《决口》每册分别定价 2000 日元,两册则是 4000 日元。即使如此,仍有二、三万的读者来买这书的上下卷,对于这一现状,我觉得是必须好好思考的。


再换言之,这些书被做成“文库本”,定价便宜后就能一定能卖得好吗?我觉得也并不一定吧。如果自己的书变便宜了,卖的册数才变多了,自己不是也会难过吗?所以,有时文学作品的价格贵也是有其益处的。真正喜欢书的人其实对于买书是有支付的心理准备的。虽然他们可能有经济上的问题,却令人意外的还是购买了。因此对于这个问题,还是不要自以为是比较好。


我觉得作家和读者完全不用逼迫自己,明明纸质的更容易阅读,没必要傻傻地让人一定去读电子书籍。作家也没必要感受到压力而一定要说和纸质书绝缘。遵从自己的内心想法,可能某个时候自然的阅读方式就改变了。这大概就是我反复强调的,从长远来看,这也可以说是世代更替,“纸质”到“电子”的转换会实现。然而是选纸质书还是电子书籍,读者只能自己去选择吧。


本次推送的文字与视频由听道讲坛的好伙伴浙江文艺出版社提供,由邵劼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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