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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部公房的艺术世界

作者:叶渭渠  来源:樱花下   更新:2004-9-22 12:12:00  点击:  切换到繁體中文

 

  安部还将先锋派绘画的通过线与面运动的空间造型的表现方法,应用到动的空间里追求物体的实存感,以展开人物的活动。表现在《墙——卡尔玛氏的犯罪》上,小说的主人公因为一觉醒来,忘却自己的“名字”,失去了这个象征性的符号而被认为是罪犯,非接受审判不可。他无法接受这种现实。他发现自己被墙包围,自己欲图将墙吸收,变形为一堵墙,一堵实实在在的墙。

  安部公房就这个主人公的造型方法曾这样写道:“在我的思考里,这个纯真而平凡的主人公似乎是一种类型的存在主义者。我尽量沿着行动来具体地描写他,同时努力表现他把理念行动化的道理。我不是用一般的喜剧表现客观化的方法,而是考虑用主观的自然的表现来达到喜剧化”(《卡尔玛的故事》)。

  从此他就在作品中、努力打破共同体的束缚,在都市的孤独中,寻找和创造存在的新路。他的《砂女》描写一个昆虫学者在现实不断侵蚀自己的生活的威胁下,作出自己的选择,进入一个砂洞里,在不断地与侵蚀而来的砂搏斗中,绝望地发现了现实世界的一个新侧面。作者着力表现主人公与砂搏斗的精神运动,寓喻人在混乱的社会的孤独中,通过努力才能创造人的存在的客观条件,才会寻找到存在的可能性。《砂女》作为存在主义代表作。更具典型的意义。

  可以说,安部公房的作品大多是描写人与现代社会的疏远,陷入孤独和绝望的生活,于是设定奇异的幻想,比如设定在一个“物体”内,自在地转换形象和构建非现实的世界。来追求人的内在性。他的《墙——卡尔玛氏的犯罪》设定在“墙内”,《砂女》设定在““砂洞内”,暗喻了资本主义社会异化,人与人、人与社会互不沟通,处在一种绝对孤独的抽象世界里。

  《箱男》出现了一个男子钻进厚纸箱里,梦想这样可以获得一张永远不存在的证明。因为他以为将箱于盖上后,他就能成为一个谁也不是的存在。箱男在纸箱里做了一个莫名的梦。在梦中,不论是弄到不存在的证明也好,或者完全放弃存在的证明也好,他究竟能忍耐到什么时候呢?箱男最后好歹摆脱了箱子,他是在做开始过箱子生活之前的梦,还是在做从箱子走出来之后的生活的梦呢……作家通过这样一个超于现实的故事,来反映人在充满异端气味的社会里,寻求能自由地参加社会的生活,不断地探索人所生活的世界。其变形是社会扭曲和异化的反映。所以这种探索是艰难的,但其意义是不能否定的。

  安部公房无论是设定在“墙内”、“砂洞内”,还是设定在”箱内”、“茧内”,但这些都不是不可逾越的界限,相反地他窥视这些东西的内里,尽管内里黑暗也要探个究竟。一他在(墙》里就说:主人公撞上了“墙”,尽管他无法把目光从墙上移开,但他却被墙内的黑暗所吸引,盯住墙想把墙内看个仔细,它成为主人公采取行动的契机。

  安部公房在现实中发现了超现实,又努力捕捉超现实的现实。他塑造的人物无论变身、变形的形象是“茧人”、“墙人”还是“砂人”、“箱人”等.都作为构成现实的总体,构成“物”的世界与“实存”的世界,即外部的现实与内部的现实的双重异化。但他们虽然被双重地闭锁在现实的秩序和自我意识的内部,还是顽强地挣扎着表现自己的精神。所以说,安部的文学世界岂止没有脱离,而且深深而牢固地植根于日本的今日和明日的现实。在他的绝望内里,回响着希望之音。

  正如松原新一所分析的:“作为“先锋派艺术家”安部公房的诸作不论现实成为怎样的墙,成为怎样的不合理的存在,都不会逆转回过去的价值。相反地是注视着墙,与墙斗争,毫不畏惧地踏进展现在墙内的未知的领域,这样才能证实人类精神的自由的活动——安部公房的许多作品都是富离这样的教诲的。”

  安部还从自己亲自体验的都市生活中,将唤起人物的形象,闯进人物的内心世界,仔细观察和把握人的内在的东西。(他人的脸》贯穿这种存在的思想。男主人公把自己藏在自己造的一个假面里,诱惑妻子同他通奸,他向妻子自白之后,发现妻子知道了一切,这样反把他的假面戏逼到了绝望的地步。作者在于通过揭示主人公内心的一种冲动,一种意识,即他苦恼于自己完全缺乏与他人可共有的东西,表现了在复杂的现代社会里,任何人都可能有某种程度的异常。因为一般相信是正常时,有时也不得不怀疑这种正常性。(燃烧的地图)则以都市人的焦燥感为主题,描写都市的人们忍受不了孤独.摆脱日常世界的网眼,逃到有秩序的彼岸,成为“孤独的失踪者”的故事。作家笔下的“孤独的失踪者”的群像,反映了一个极其孤独的环境中,过着像野兽般的生活,成为一个没有存在权的人。所以作家说,他写这部作品是为了向东京这座城市挑战。

  安部文学构成的两根支柱,一是小说,一是戏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剧本《幽灵在这儿》。是一部充满笑料的讽刺剧。它描写一个男子被地方城市把头操纵上窜下跳,被社会“抹杀”了。他企图复仇,便到处张贴“高价收购死人的照片”的标语,以此向把头挑战。

  安部公房特别注意构建其曰本式的存在主义语言风格和文体风格。首先,他利用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论,来阐释语言、认识与想象力的表现的关系。他说:“只有人类才有第一条件反射论,一般来说,极不安定的第二条件反射,是采取语言形成的形式才开始变得安定。所谓语言就是符号的符号,人才能获得将大脑皮层反射活动一般化的能力,即抽象的能力。抽象一认识是依存于语言。是依存于表现,同时表现又是认识的形式,这是显而易见的”《文学上的理论和实践》。

  其次,安部公房注重强化文休意识。他的文体风格是与他的存在主义文学思想相关联的,他主张的文体,不是与作品内容无关的、静止的文体,而是经不断努力创造出动态的、强有力的、适应描写实体的文体。他的小说,特别是短篇小说,就积极通过这种文体意识,只运用必要且充分的语言,来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想象机能。

  再次,注意运用独特的比喻技法。这种比喻法的独特性与其文体意识也有密切的联系。具体地说,他的比喻,只使用日常身边的、习惯了的东西作媒介,而且是通过语言的“魔术”来创造的,从而真正充分地发挥比喻的效果。比如在《他人的脸》中所描写的男主人公的妻子哭泣惰状的比喻:“(她的哭泣)就象从断水的龙头漏出来的空气,使人狼狈周章”,就是活生生的比喻。这种文体虽然是由抽象的理论构建的,但它拥有具体的存在感。所以这部小说虽然哲理性很强,但它还是可以唤起鲜活的文学形象来,从而充满了艺术的魅力。

  安部公房追求的先锋文学,就是打破传统的文学,创造出崭新的文学世界。但从整体上看,首先是自律地产生,一是赋予古典式的;二是作家以自己经历的战争期间、战后时期,人的生存状况给他带来的感觉作为基础,完全是日本式的表达方法。其次是通过与西方存在主义的邂逅,接受了卡夫卡影响。尽管如此,他与卡夫卡的以自我批判个人罪意识作为创作的冲动不同,他的创作的第一义是追求艺术的升华。

  总括地说,安部文学的基本要求:其一,以人作为其文学的主体,对人表现极大的关注和深切的同情。他对“人”的话题有一种本能的、直觉的感知。倾以全力关注“人”,积极探讨人的生存状态,以及对生命意识进行深深的思考,以此作为其文学的重要的命题;其二,通过形象的自然转换和非现实的构成,来探求人的内在性和社会的状况。安部通过各个作品用艺术来升华生命,安部文学的生命也得到了艺术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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