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属于青春的禁忌文字不知感动你,还是吓到你,就像我们好像很难说清这是个‘爱情小说’还是‘恐怖小说’。”提起日本的审美,似乎很容易想到“菊与刀”、“樱花下埋着尸体”这样的元素。最近,日本文学最高奖——“芥川文学奖”历史上最年轻得主、1983年出生的日本作家金原瞳的中篇小说《裂舌》,因大胆的选材和争议性极强的“身体改造”话题,在两代作家之间产生了巨大分歧。
以思想前卫闻名的上海交通大学博士生导师江晓原教授终于“绷”不住了,直言自己未能在阅读过程中体会到文学上的美感,称“书中对‘裂舌’过程的细节描述,让人头皮发麻”。江教授的观点立即受到“80后”作家的集体反驳,专栏作家“小转铃”干脆地直接挑战了江教授的审美观。她认为“叛逆不代表不纯洁”,相反她认为小说给她留下了非常干净纯洁的阅读印象,并表示对作者在书中写的“我在摸索,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么我要找找看有没有把自己变成阴影的方法”之类的话感同身受,尤为欣赏,认为是部难得的纯文学作品。
两代人审美天差地别
有意思的是,“残酷青春”写作的倾向在这两年的青春文学中确实相当流行,“80后”对“残酷青春”的欣赏与学者们对它“超过了自己的认知范围”的批判,正在更大范围透发出两代人的审美差异。日前,对青春文学比较关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白烨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青年作者把他们的“审美”或“审丑”情趣带入到写作中来,作品内容非常“惊世骇俗”,表现手法也非常“心狠手辣”,这里既传达着他们对于人生、人性较为冷酷的观感,也显示出他们对于文字、文学较为实用的操持。对于文字的敬意、文学的敬畏,在这里基本看不到,这样的写作当然也没有责任感之类的考虑,所以基本上是不计后果的。
然而,“80”后写手小饭在接受采访时则表示,写作要传达的是通过年轻人狭隘的生存空间来展现空虚感的可怕。他说:“我时常看到新闻中有关文身、整容等报道。我不会去指责具有此类行为的人,每个人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个中隐情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够体会。从对这些人生活表象的残酷描绘,让我们看到残酷后面的情感内核。这让人联想到的是三岛由纪夫的残酷美学方程式——美的毁灭,美过于美本身。”
用“纯洁”衡量缺乏意义
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所副教授王晓渔表示,如果在今天还用是否“纯洁”去衡量“青春禁忌”的重量是缺乏意义的。很显然,从上世纪60年代青年反叛文化演变而来的青春残酷文化或者说青春禁忌写作,在日本、欧美等重要城市已形成流派。日本著名作家村上龙24岁就发表了小说《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写的是美军基地附近的年轻人的生活。书名的意思是黎明曙光出现前的那一刻天空的颜色。在1976年的芥川奖评审中,这本小说引起评委的激烈讨论,最终多票胜出。小说中有很多令人触目惊心的描写,在日本城西国际大学任教的栾殿武教授是该书中文版的序作者。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整部小说写了一群年轻人‘大梦醒来无路可走’,从而对越来越物质的世界发出的诘问。小说末尾,主人公把当时的社会体制比作一只巨大的黑鸟,期盼着有”温暖的阳光“帮助他的身影覆盖住这只黑鸟。因为有这样的思考,小说得到了文学界的高度评价,获得了持久的影响力。”据悉,《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迄今已卖出300多万本。
栾教授进而指出,这条自上世纪60年代发展至今的线索,与美国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电影《毕业生》、英国的甲壳虫乐队、法国女作家萨冈的《你好,忧愁》等一脉相承。如何才是残酷的青春?18岁的萨冈在《你好,忧愁》里给出了答案:少女塞茜尔在父亲的影响下“对爱情这类东西产生一种大彻大悟”,于是她考虑着,要过“另一种生活”并将其作为“理想”。与小说形成对照的是,有时候青春的残酷性与青春禁忌小说在当下的尴尬处境一样,均表现为两种人生价值的激烈冲突。
成世界性文学奖的选择
无论如何争议,“青春残酷小说”其实已成为世界性文学奖的一种选择:一些世界著名作家和文学奖项均曾对“青春残酷小说”或“青春禁忌写作”投以青睐的目光。200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库切,就曾在他的代表作《青春》中以犀利的语言揭示了那些涌动在每一位青年内心的极限困惑。同样的,诺奖得主耶利内克也在《钢琴教师》中表现过这一主题。《挪威的森林》的作者村上春树表示,“青春残酷的经验实际上已成为了一代人的情感舞台……就是要放开手脚来写爱与死,彻底地写写青春盛开和腐败。”
对此,学者刘小枫认为,“无论什么条件下,青春都是极其伤身的。”更有学者认为,这些作品让人触摸到了青春带来的疼痛,而这种令人不敢碰触的疼,正是绝大多数人曾经经历过却拒绝承认的。 (本报记者 陈熙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