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
中国人眼中的日本文学:村上春树应该感谢日剧
|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澎湃新闻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3-31 13:12:59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
|
村上春树《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日文版封面和中文版封面。 毛:我认为现今我们不能单纯地理解日本文学为文学,文学不只是一个点,而是一个面。我们应该把目光投向游戏、电视剧等都涵盖其中的文学,比如在其他媒体也备受推崇的村上春树现象。《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开始销售时,在上海书展有位17岁的歌手演唱了关于村上春树的原创歌曲。在我这个翻译发言之前,“先有请她给我们带来一首歌”,这也是为了书卖得好嘛(笑)。想这个点子的出版社女编辑也就二十几岁,创意也不错。在“通过文学认识日本”之余,洞悉到消费日本的元素,这就是由点到面啊,村上春树就代表日本文学嘛。 张:总的来说,文学是有两面性的。一面是文学本身,另一面是能引领潮流的文化符号。“村上春树”这个名字,已经和优衣库、香奈儿一样成为品牌,成为一种文化概念,跟商品联系到了一起。能到这种高度的作品是强大的,商业战略当然也不可或缺。就像毛先生你刚说的,出版社需要的是一本卖得红火的书。中国出版社为了冲销量什么都会去尝试,但有时会带来些负面影响。除了《德川家康》这个例外,我觉得日本的历史类小说在中国没有市场,在很长一段时间,司马辽太郎的小说销路也不太好,但是最近从上海的一位翻译家那里得知,现在此类书卖得不错。虽没有村上那么火爆,是作为商业指南书来宣传介绍效果就不一样。和《德川家康》一样,从文学中剥离,变成商业性的东西后,就好接受多了。 毛:我也有同感。现在日语已经不是日本人特有的了。外国人也可以用日语写作,朝文学进发,我们必须把日语看得更国际化。比如在京都的“桂”这个地方的日本文化中心,本应把目光投向世界,却总是只看到日本。研究日本文化,在这个时代该多去关注外面的人怎样看日本,如果固定不变是没有将来的。近十年,乃至二十年里,外国人用日语写作的越来越多,这是从未有过的,我认识些十几二十岁的中国人可以用日语写出漂亮的小说,他们将来肯定会有所作为。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文学本身就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本身都像地壳一样在运动,文学怎会不动呢。我想说,如果一成不变,日本文学将来就不知会何去何从。日语来自日本,但对外特别是跟中国的交流日益频繁,谁能断言它不会发生变化呢? 张:现在中国学日语的人非常多,以前想也想不到。我上大学时,日本学科招生十人,全上海只有四五所大学有跟日本有关的专业。现在中国哪里都有日语学校,结果找工作的人太多,连就业也有困难。 毛:根据国际交流基金的资料显示,2012年已登录的日语人才超过一百万人,现在估计更多。连日语能力测试的接纳量都快赶不上了。 张:双语现在成为一种文化现象。 毛:这对中国人来说并不特别,可以说很普遍。 张:以前在日本中文说得好的很少,但现在能和中国人一样用中文流利对话的人却在增加。我年轻时见到一些日本人,他们一开口便知道是外国人,讲得不是很流畅。现在有些日本人中文说得很地道,甚至能让你以为他是中国人,可以跟外国友人无障碍交流的人越来越多了。希望今后文化交流也能随之加深,比如漫画在未来中日文化交流中值得期待,这种亚文化可以吸引热情的粉丝。当然,亚文化不会有拓展和延伸。文学则有普遍性,比如说村上春树的书,大受好评后不仅年轻人,年长的人也看,同样知识分子、普通上班族、工人都会去关注,最后范围就非常广了,只是各个阶层的阅读方式不同。日本文学可以说是在承担着日本亚文化等流行元素所不能承担的部分。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翻译文学也催生了很多作品,但也有一些翻译作品不由市场决定。国际交流基金就促成一些商业层面上不被看好的小说的翻译。三得利文化财团也对这项事业出资,作为属于企业的文化财团,这非常难能可贵。“村上春树很棒,在中国一定可以大卖。”你以为大家都这样想,那就错了。村上第一本翻成中文的小说,就是在国际交流基金的资助下出版的,有了那次机会,才创造了辉煌。还有一些作家,也是在三得利文化财团的资助下翻译出版,才得以介绍到中国。读者获得的信息毕竟有限,再加上翻译者的选择,出版社的营利性目的,不可能所有优秀的小说都有机会被翻译。还有一些作品就算卖得不好也必须出版,还有些开始不行最后卖得很好的,有了资助,被翻译介绍过来的机会就会增加。 毛:是的。我曾在国际交流基金的项目中,给作家李锐的聘用和作品翻译工作帮过忙。这种把中国文学带到日本的国际往来不是建立在商业基础上的,所以我对他们的努力怀着很高敬意。言归正传,关于中日文学的未来,需要看看电视剧的变化,日本电视剧在最后的部分,基本上处理方法是共通的,就是把一些不相关的情景搬过来。比如,主人公死了,画面就忽然切换到下雨的场景,不变的是,给观者意犹未尽的感觉。以前中国电视剧没有这种场景的展开,现在已非常普遍了,手法就是插入一段完全无关的场景。在日本电视剧的影响下,这种表现方法变得越来越多。志贺直哉的《城崎中》中有段主人公扔石头砸死蝾螈的描写,我读这段时无法理解,就去了城崎温泉,想实地看看,结果到处找也没发现蝾螈的影子。现在我住在西宫的公寓里,住在那里很重要的理由是能俯视村上春树的故乡西宫(笑)。他的小学在旁边的夙川,因《挪威的森林》而出名的西宫回生医院,这些都在我的身边。我只用两种方式理解文学,一是作品,二是作家的生平,莫言也说是“作品和作家生平这两点”。他还说,他在川端康成写《伊豆的舞女》的那家旅馆的房间里,感受到了川端康成的灵魂。 张:是种顿悟的感觉吧。 毛:没错。虽然我没亲身体会,作家在这种时候,肯定会去追求这种无法言状和不可思议的体验。对中日文学的将来,这种文学家的交流至关重要。我在2002年带大江老师去了莫言的故乡,发生了很传奇的事情。大江老师在我面前说:“莫言10年后会得诺贝尔文学奖。”结果2012成真了。当时的这段话没有放出来,但那段影像肯定还在。交流这件事至关重要,不仅仅在于作品。现在中日间来往方便、日元贬值、为购物而来的中国人与日俱增,作家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悄悄地融进来和普通大众接触,不用组成作家团。其实文学的将来是很光明美好的,我不认可那些消极的言论。 张:我觉得不用把作家们,或者说中国作家、日本作家分得那么清楚。作品也是如此。比如王安忆说她看了神吉拓郎所著《鲑鱼》,就想起中国青年作家李约热写的小说《李壮回家》。两篇小说小说之间没有关系,但在主题上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的,中国的读者在阅读时不太会在意这是中国文学还是外国文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文学是没有边境的,这在将来可能给文学带来更大的影响。 毛:不仅仅是中日的之间,最近在电视上看到又吉直树在介绍小说《手中纸,心中爱》,作者是中国的刘宇昆。他也是今年获得了美国雨果奖科幻小说《三体》的英文翻译者,《三体》还未被翻译成日文,《手中纸,心中爱》在今年出了日文版,又吉在电视上做了介绍,大概会非常畅销。又吉之所以喜欢,因为书不出自日本,是从中国再到美国绕了一圈回来的日文版,是中国作家的小说被翻译成英文后站上世界舞台的成果。刘宇昆1976年出生,才四十岁,还很年轻,相信这个年纪的作家会层出不穷。 张:日本的作家也是这样,有人甚至说“村上春树本身就几乎没读过日本的小说”。又吉也常常看外国文学作品。 毛:所以这点值得我们思考。 张:这么一想,将来很值得期待,这次我们先聊到这里。 (本稿原文为日语,并刊发于日本月刊杂志《潮》2016年2月号。澎湃新闻“翻书党”经授权转载自毛丹青主编《在日本》系列MOOK第一辑《岛国88元素》。)
|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