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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文学在日本的接受与传播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文学评论》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5-17 14:44:14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这里,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在井口翻译的《红高粱》(正和续)发行前,早在1989年藤井省三就曾在日本的文艺杂志《Eureka》3月号上发表了名为《中国的加西亚·马尔克斯——莫言》的文稿。对莫言的作品加以介绍之后,藤井列举出在《红高粱家族》中运用倒叙手法描写的插曲,并作出如下评价:


高密平原的男女老幼的体内奔腾着如红高粱果实一般鲜红的热血,这腔热血不时喷涌而出。莫言描绘了他们不屈服、果敢的生活方式。这个异想天开、拍案惊奇的世界比起马尔克斯的杰作《百年孤独》中描写的马孔多小镇和布恩迪亚一族的兴亡故事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或许《红高粱家族》被理解成是一部充满着迷信、流血、暴力、性等众多荒诞轶事的作品,但是对于从1920年代到文革时期历经了半世纪动荡的中国人来说,均具有现实性。(24)


现在看来,藤井的这篇论稿是第一篇将中国作家莫言与世界潮流直接接轨,极富有预见性的评论。正如卢茂君所述,“尽管井口晃是日本第一位翻译莫言作品的译者,但在莫言众多作品中选取《红高粱家族》翻译,可见多少受到电影《红高粱》的影响,因而藤井省三应该算是从文学价值的角度翻译介绍莫言文学作品的日本第一人,并从一开始就对莫言的文学作品给予了很高评价”。卢茂君还进一步指出:“日本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莫言文学作品的译介与研究活动,却是始于东京大学教授藤井省三”,“实际上,日本读者也正是通过藤井省三的翻译开始认识莫言的文学作品”(25)。


藤井省三在发表这篇文稿后,立即选择翻译莫言作品短篇小说《秋水》,编入由蒲松龄、鲁迅、巴金等名作家作品构成的《中国幻想小说集》(26)并撰写了解说文,该书由竹田晃负责古典,藤井负责现代,而莫言是入选该文集仅有的一位当代作家。自此,年轻的莫言作为名家进入了日本文化界的视野。


此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早在1989年日本文化界既已赋予了莫言与日后获诺贝尔奖时同样的评价,并称其为“中国的加西亚·马尔克斯”。藤井的这一评价为此后莫言在日本更为广泛的传播与接受奠定了基础,为日后成为世界文学名家的莫言传播定下了基本的调性(27)。


1991-1999年前后可视为莫言在日文学接受的第二阶段。日本文化界开始通过藤井省三等人的译作《从中国的村里来》(28)阅读莫言、热烈讨论莫言,评述多集中于“中国魔幻现实主义”这一焦点。在此阶段,在日本文化界莫言的文学地位得到认可。


1989年的政治风波后,莫言约两年未发表新作。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藤井在1991年4月和1992年10月分别翻译出版了莫言的两部短篇小说集《从中国的村里来》、《怀抱鲜花的女人》(29),其中前者是与庆应义塾大学教授长堀祐造共译。藤井还特地为译作《从中国的村里来》撰写了近两万字的导读,介绍并数次引用张志忠的《莫言论》(30),肯定了作者对莫言持有的赞赏态度。认为该专著在评论莫言的创作方面“达到了作家论、作品论的高度水准”(31),藤井最后还引用了张志忠的“莫言的作品,是写生命的,但是,只要展现生命在时空环境和时代背景中运动的过程,就不能不带上历史的意味”(32)。藤井本人也对莫言的创作发表了见解,“莫言的时空感在紧密地与主体结合的同时,却又有一股非凡的感觉”,“上中农家庭出生的莫言是能够体会农民遭受的贫困和歧视之苦的”;在引用了一段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讲话后藤井阐述了“如果要真实描写中国农村的话,不得不用魔幻写实主义”的结论(33)。


此后,《从中国的村里来》获得日本文化界的广泛注目,一改此前一段时间对莫言文学消极评价的局面。日各大报纸《朝日新闻》(署名为水)、《日本经济新闻》、《产经新闻》(诗人财部鸟子)和共同通信社(无署名)以及综合杂志《中央公论》、《现代》、《朝日周刊》、《Sunday每日》(诗人荒川洋治)、《朝日专刊》(无署名)等具代表性的报刊杂志纷纷刊登书评。《日本经济新闻》所载书评由著名文化人类学者西泽治彦执笔。他指出:“我认为能打动人心的力量根源是被描绘的中国农民自身的坚强和强大。中国的农民原本就是如此生存着的。莫言轻而易举地将其再现在读者眼前,可见其过人之处。这也只有农民出身的作家才能做到”(34)。在卷末,他亦将莫言比作“中国的加西亚·马尔克斯”。


综合杂志《现代》月刊的书评栏目则发表了文艺评论家胜又浩的评论文章:“《秋水》描述的村庄是垦荒时代祖父的故事,犹如西部剧与《聊斋志异》合体,均为传说色彩与现代现实要素相互交杂强而力的小说”,“有评论者称作者为中国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现在,对显露颓势的现代小说而言,拉丁美洲文学凭借着深远的意味,过人的智慧,已成为令人期待的新星,这种看法并非无法理解”(35)。


长野县报纸《信浓每日新闻》因其独立的书评专栏而广为人知,其执笔者之一的南木佳士(芥川奖获得者、作家兼医生)评价道:“在莫言的小说中,生命力旺盛的中国农民们悉数登场,淡然地生活,平静地死去。仅凭阅读其作品,就问莫言是位怎样的作家的话,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回答说,他具有深泽七郎和立松和平两人相加除以二的风格,这种说法应该不会错吧。”(36)


著名评论家、小说家、翻译家龙谷才一(1925-2012)在《朝日周刊》书评栏中高度评价莫言为“改变现代中国文学具有前途的新人”、“向那些喜欢《水浒传》、《西游记》此类中国古代小说、却不怎么喜欢现今中国小说的人推荐这本书。说实话,我自己就有这种倾向。诸如鲁迅的小说等等,就是无法领悟好在何处,但对莫言书中收纳的两篇短篇小说深感敬佩。首先是《秋水》。这本书不是那种比人生还要无聊的所谓的现实主义小说,相反,这里有在富饶的大自然中奔放华丽的冒险故事,且皆让人感同身受”,“以这种手法,在传统的故事世界中最终构筑了以数十年前为背景的舞台。中国的评论家将这归为是拉丁美洲魔术般的现实主义,这种心情我是理解的”;在文末龙谷强调:“莫言是很有希望的新人。或许因他,中国文学将发生巨大改变”(37)。


此后,著名比较文学学者、电影史学家四方田犬彦在《中央公论》读书栏目中评价莫言在《秋水》中描绘“创世神话般的生活”之奇异笔致时,直接称呼莫言为“中国的加西亚·马尔克斯”。“我的直觉告诉我中国文学正发生着不同寻常之事,同时也让我期待这种现象会不会飞跃汉语圈,与哥伦比亚的西班牙语和阿布哈兹共和国的俄语产生共鸣”(38)。


此外,《东方》发表了作家爱泽革的书评《挣扎的大众像——藤井省三·长堀祐造译〈从中国的村里来〉》(39),文学杂志《新日本文学》也发表了作家爱泽革、薄井清及中国政治学者加加美光行与《从中国的村里来》的另一译者长堀祐造的座谈会纪要《莫言与当代农民群像》(40)。


藤井省三在《从中国的村里来》出版一年半后又翻译出版了莫言的第二部短篇小说集《怀抱鲜花的女人》。其中,短篇《怀抱鲜花的女人》发表在文学杂志《海燕》1992年4月刊上。同时亦刊出藤井对莫言长达13页的采访,名为《现在的世界文学与莫言:中国农村与军队出来的魔幻现实主义》。对于该书,日本的主流报纸《读卖新闻》、首都报纸《东京新闻》(松井博光)、共同通信社均发表了相关评论。《日本经济新闻》中的《Peach》刊登了该书的内容简介。


在日本作家中,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最初便对中国20世纪80年代的寻根文学寄予深切关注。大江密切注视着同时代的中国文学(41),在阅读了同毕业于东京大学文学部的后辈藤井省三的翻译后,于1992年5月26日《朝日》的《文艺时评/土地场所的力量》一文中作出如下表述:“说起有着不和谐、异样感的翻译文章,即不直接创作新文体,但却表现出能破坏旧文体的潜在力量的文章,(我)想起了JICC出版局出版的《发现与冒险的中国文学》系列中郑义与莫言的小说翻译”(42)。


此后,著名文学评论家川西政明在《读卖新闻》中表明,“读了这本书,我相信了中国文学的世界同步性。莫言被指出受福克纳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之影响,正如中上健次一样,并非受到影响的问题,是因为他们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让人联想到石川淳和安部公房那般既奔放又缜密的构造力、想象力和描写力。怀抱鲜花的女人,是如物体本身一般存在的自由的幻影”(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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