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个星期光景,佐藤富子把陈龙骥生前拍的X光照片寄给郭沫若,并附了一封用英文书写的信。这封信滚动着一颗纯真少女特有的炽热的心,她称赞陈龙骥心地善良,在天国里会感到安慰,同时劝郭沫若不要过於悲伤,珍重为要。
郭沫若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与感激,提笔用英文给佐藤富子写了回信。他坦诚地向佐藤富子诉说了那桩令他痛苦不堪的包办婚姻,而他到日本读书便是选择了叛逃出走的唯一路径。
从此,郭沫若与富子在鸿雁传书中以兄妹相称,自这年8月至12月,一个在东京,一个在冈山,遥隔千里,靠每周三四封信来往,感情飞速发展。
10月中旬,富子有五天假期,他们便秘密相约到滨川、大森和房州旅游。五天相处,他们对彼此的事业、理想、家庭有了更多的了解,沐浴在爱的大海中,心潮也由微澜推进到狂涛。月夜,郭沫若获得了长长的、甜甜的一吻之后,几天来一直陶醉在幸福之中的他献给富子一首题为《Venus》的情诗:
我把你这张爱嘴,比成着一个酒杯。
喝不尽的葡萄美酒,会使我时常沉醉!
我把你这对乳头,比成着两座坟墓。
我们俩睡在墓中,血液儿化成甘露!
情浓意融,这一对恋人已经难割难舍了。郭沫若开始为富子考虑一件大事:进东京市谷女子医学校读书,并想尽早与她同居。富子没有拒绝。为了与郭沫若结合,她同父亲及家族闹到决裂的地步,但她并不懊悔,她想走自己的路。
为了掩人耳目,富子去冈山之前,请郭沫若为她起个中国名字。郭沫若为她取名“郭安娜”。她接受了这个名字,激动地说:“我的心,我的灵魂已经入了中国籍!”自此,她一直沿用这个名字,终生不改。
1916年12月上旬的一天清晨,郭沫若把安娜接到了冈山的“家”。翌年3月,安娜考取了东京市谷女子医学校,暂时离开刚筑造的爱巢。但是入校一个月后,安娜发现自己怀孕了。5月,她辍学返回冈山。12月,一个小生命诞生了(男儿,取名和夫),家庭更加充满生机。
郭沫若是一个穷留学生,经济十分拮据,要维持一个家的生计很是艰难。但他们有一个温馨的家,他们的情感生活是丰富而充实的,爱情还给郭沫若带来了诗的创作激情与灵感。除了献给安娜的情诗之外,在五四新文化大潮中,受着惠特曼诗歌的煽动和歌德诗歌的哲理启发,郭沫若创作新诗的欲望,如火山爆发。《女神之再生》、《地球,我的母亲》、《天狗》、《炉中煤》等佳作,在时代催促下应运而生了。他的第一部新诗集《女神》,开一代诗风,奠定了他在新文坛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