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过来问我吃的问题，他们打算写一本有关上海吃的书，听说上海跟宝贝们一起，在那里红得不得了。正好我在看村上春树的闲杂小文章解闷，村上君除了爱提自己只穿运动鞋跟好长跑的事，还念念不忘自己当年跟老婆合伙开过餐吧。

　　开餐馆的缘由，他说是为了反抗去公司当一个朝九晚五的白领，后来，却成了餐吧的吧领。所谓吧领，其实作息只比白领晚那么五六个小时，实际工作时间不亚于人家。主要的工作呢，是切洋葱、切卷心菜、切肉、洗米、洗杯子、洗碟子，没什么神秘的，然后换到一些日元还债。

　　我知道在日本吃东西是很贵的，那些能经常去餐吧或者餐馆吃东西的人，简直是这个世界上的神，是值得我们大家崇拜的。在现实生活中，只要一听到有人起了去日本的念头，我就要出面阻止，倒不是出于众所周知的理由。我只举两个例子来说服他们，首先，是闺密M的亲身经历，她在日本呆了一年，吃的最多的是栗子，因为日本的栗子便宜嘛。而闺密L的男朋友，遭遇更为惨淡，他在日本一年间，只吃过一次水果———一只梨，是他的日本同学出于同情给他吃的，而他去了那里一周之后，给L打电话说，他非常后悔没有随身带一口袋大米过去。

　　至于村上，他总被人问，一本书挣多少多少版税啊，比起别的作家，他算是还算年轻就挣到钱的了。那么，东京的牛肉馆总吃得起了吧，听说那里按人头算，一个人下来，得五六千，不是日元，是人民币。而闺密M最津津乐道的是日本养牛场的老板对牛的养法，有些品种的牛，每日专门有人按摩其臀部，按摩到一定时候，只有那两块后臀尖以黄金般的价格卖出去，其他的都出口给外国人吃。

　　村上自己讲：“有时候馋牛排馋得不得了。”居然也跟我们贫民一样，体内肉类营养成分不足之时便自动发出信号：“缺肉咧！咕、咕……”身体时不时发痒似的想吃牛排。跟德国爷们一口气能啃一个大肘子一样，村上觉得牛排吃起来挺有男人气概的。他在希腊住的时候，牛排一公斤才1000日元。简直便宜死掉，所以他经常能够发扬一下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后来看了别的书，才知道，地中海沿岸的居民大多爱吃山羊肉，甚至觉得蛆跟蚱蜢是美味。而法国人跟比利时，专好马肉。牛肉那种东西，在西班牙很时兴，是斗牛斗死的公牛，海明威在西班牙看过300多场斗牛比赛，还专门写了个《午后之死》，假如到西班牙一边看很有男子汉气概的斗牛，一边出门去吃那些被斗死的牛，该有多牛X。

　　更早的1980年代，吾爹某日美滋滋地跟我说：“你要好好奋斗，你看，那谁去日本了，一天能挣到500个鸡蛋！”

    东方早报  2005/0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