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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宫虎彦《足折岬》

作者:未知 文章来源:樱花上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7-1-18 10:33:17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老板娘他们恐怕是不止一次地见过投海自杀和投海自杀未遂的人吧。足折岬有一座金刚福寺,它是四国圣地中第三十八个名刹。到四国各名刹朝拜的香客们,有不少人厌倦自己一生的流浪生涯,从足折岬的悬崖上跃身投入惊涛骇浪之中。我曾听谁说过的、从这里投海的人的尸体再也不会飘到海面上来的传说,也正是这些香客们的下场。老板娘他们大概已感觉到我也是一个投海自杀的人吧!过了一会儿,老板娘一边注视着我,一边说:“可千万别干傻事啊!”
  可是这句话里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甚至使我感到是一种安慰、体贴的语气。听到她这话,我只是点了点头,就想站起来。我原来打算回到楼上的屋子里去。香客却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哎!小伙子,从今天晚上起,你和我们住一个屋子吧!”
  于是他和卖药的两个人搀着我虚弱的身子,把我带到他们那间门厅旁边的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我的铺盖已铺在他们两个人的铺盖中间了。
  那天夜里,我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仍然听到下个不停的雨的声音。雨敲打着屋檐,可是我感到自己似乎还是淋着雨在白色的大道上不停地奔走。我的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波涛汹涌的大海。我本该是站在数十丈高的悬崖之上,可是大海却耸立在比我头顶高得多的虚空上。我是站在怒海的海底吗?可是又似乎感到这是我睡眠中的梦境;又象是我的心中翻腾起伏地浮现出我站在悬崖之上所看到过的一切情景:黑森森的一片怒海,低垂在海面上的、仿佛从汹涌的浪花间穿过然后向四面八方飞散的雨云。一方面我又微微地意识到这不是在作梦。在这种迷离的心境中,我不时地听到有什么东西夹在雨点声中沉重地坠落在屋檐上。我认为这不是作梦,可是我又不了解这是什么声音。我苦思着这究竟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用左手捂着发痛的右胸。
  “小伙子,作梦了吧!梦魇住了吧!”
  我突然被摇醒了。香客在瞅着我。我感到香客的脸好象在一二十丈远的地方盯视着我。这是我发高烧时常常产生的错觉。我一边仰视着变小了的香客那苍老的面孔,一边想:唉!又发烧了!香客大概已理会了我的心情,他说: “大概额上发高烧吧!”
  我马上意识到这是肋膜炎又发作了。这种病我已犯过好几次了。在京都高等学校的时候,就曾经被这种病折磨过两次,而我漠然地想在这南方的足折岬寻死的前一个月,也为这种病缠倒过。那时,我正在漫无目标地找工作,我还在路上,这个痛苦的病就开始发作了。初夏的炎热笼罩着东京的街道。那一天我到K出版社去了。K出版社的社仅 Y在大学座谈会上说过希望雇用学生,我把他敷衍场面的话当作唯一的指望,希望能会见Y,拜托他替我找工作。可是我站在K出版社的门口,连大门也无法进去。我只得在 K出版社大厦的周围迷迷糊糊地徘徊了将近三个钟点。这时候,突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袭上我的右胸和右背,当时我立即明白这是肋膜疼,就抓住细细的筿?悬木街树,靠在树身上,不能不意识到自己是毫无希望地面临着黑暗的深渊。
  我没有钱,不得不忍受着这没有希望的病痛,对于这样的我,除了绝望之外还有什么呢?我回到凄凉的富士见轩的屋子里,请不起医生,只能喝一点自来水,忍受着痛苦。从屋子里可以看到那爬满青苔的、代替石围墙的墓碑,当时,只有它们来慰藉我的心灵。
  可是,我立即从这一瞬的回忆中恢复过来。暗淡的电灯光透过蚊帐投进朦胧的光亮。定睛看去,这光亮被七色的光晕包围着。卖药的时断时续地发出睡得很不舒服似的鼾声。
  我没头没脑地问香客说:“雨?”
  香客自言自语般地回答说:“好象小些了。”
  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屋檐。我曾经在半睡半醒中听到过的就是这声音。可是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这是被风吹动的马目槠的低垂的树枝在敲击着屋檐。
  从那夜以后,我一直发着高烧,不知道继续了几天。每到早晨,卖药的总要取出用纸包着的丸药,让我吞下去。每当白开水通过喉咙,热呼呼地浸透我的胸膛的时候,卖药的总是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吃了这个就会好的,吃了马上就能治好!”
  这是卖药的拉着手风琴在乡村里卖“日本第一药房”的药时一定要说的话。当卖药的向我说这话时,他那柔和的眼光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我,这是一种对“能治好”不容有任何怀疑、具有说服力的眼光啊。
  梅雨终于放晴了。雨一稍停,卖药的就出发到远处的乡村去。在这样的日子里,他穿上挂在墙上的、已经褪成紫黑色的、象铁路职工穿的黑哗叽制服,戴着帽子,在雨斗篷下面,抱着“日本第一药房”的药包和已经旧了的手风琴,走出门去。穿上制服,戴上帽子,看上去很闷热,可是卖药的总要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才出门。每次出门之前他准把用纸包着的丸药递给香客,然后哀怜地注视着我,反复地说:“别忘了吃药啊!吃了马上就能治好!”
  一会儿,在雨斗篷底下弹奏出来的手风琴的单调的声音,含着凄凉从雨后湿润的大气中传进我的耳朵。于是在凄凉的走调的手风琴声伴奏之下,卖药的唱着“快来买啊,一二一丸药!一二一丸药是灵丹妙药!”这无力的歌声离小镇越来越远了。
  那时我的胸前还贴着湿布。最初,湿布是由老板娘来给我换的,后来她女儿也来给我换。卖药的所吩咐的时间一到,她们就把盛满热水的铜脸盆由吃饭间里搬到我的枕边,把我胸前的手巾在热水中重新拧过一次,然后再把它用油纸包上。
  我不知不觉之间也对香客称呼起老爷爷来了。大概是跟老板娘和她女儿学的。病稍一减轻,我就不让香客给我药吃,“老爷爷,用不着吃药了,病已经好了,也不发烧了。”
  黑色的丸药似乎是用野兽的胆汁制成的。我知道胆药在方药中价钱是很贵的,我一直在担心着药费的事情。离开东京时,我并没有打算再回到东京去。我将我仅有的一切卖光,只不过凑足了一笔很小的款项。我本来认为,只要到足折岬去投海自杀就可以了,我当然没有料想到,居然会在这遥远的港镇度过十几天。我知道我在东京凑的那点点钱,恐怕连付清水屋老板娘的房钱也成问题。
  “脸色那么青,怎么能是好了!”香客丝毫没有考虑到我所担心的事,粗声粗气地这样说。然后又把丸药硬塞到我的唇边,要我吞下去。我还是拒绝吃,终于说:“老爷爷!我给不起这些药费啊!”
  香客狠狠地盯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是硬要我把丸药吞下去。可是我说了没有钱之后,这一句话已使我的内心激动。香客拿着药的手伸到我的唇边。这是一只干枯的、没有光泽的、老年人的手。当香客了解到我仍然固执地不肯吃药的时候,他突然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肩头,说:“你吃下去得了!”他的喉咙里好象有痰,瓮声瓮气的。“小伙子!金钱算不了什么!你没有钱,我们早就知道。我们的眼睛又不是瞎了。”香客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低声地劝导我说:“小伙子,活着是不容易啊!可是好死终不如赖活着啊!”
  每到黄昏,凄凉的手风琴声又传进我的耳朵。嘶哑的歌声伴着琴声。这是由街镇的尽头传来的。唱一段停下来,再唱一段又停下来,就是以这样缓慢的脚步越走越近。无意中我已记下了这行商歌的一段。歌唱是这样开始的: “亲切真诚为宗旨,寻根探本追病源,发挥灵丹新效用,神农百草救世人。”每一节歌的最后几句都是:“快来买啊,一二一丸药!一二一丸药是灵丹妙药!”
  卖药的歌声传来时,经常是开往宇和岛的轮船离港的时刻。低沉的呜呜的汽笛声凄凉地传遍街镇。淅淅沥沥的雨下下停停。我将左手捂着发痛的右胸翻着身。卖药的好容易回到清水屋附近来了,他的歌声伴随着手风琴的乐音在黄昏的寂静中传来:“不分春夏和秋冬,施药专与贫苦人……”歌声到此断了,手风琴的乐音也停了。只听到鞋子踏在铺着砂砾的路上发出微弱的嚓嚓声。
  到了晚上,卖药的从皮包中掏出一角的和中间有孔的五分的镍币,唏里哗啦数着。数完之后,用纸捻子串在一起,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和墨盒,记下当天的日子和金额,然后拿给香客看。他一天究竟能赚几何啊?香客常对卖药的说:“买卖不错啊!”
  卖药的并不回答,总是报以善良的微笑。偶尔有一天,他也许回答说:“是呀!今天的买卖不错。”
  遇到这样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把我丢在蚊帐里,走进吃饭间,喝起酒来。
  不一会儿,喝醉了的老人们的舌头越来越僵硬,声音也越来越高了。我躺在那儿,透过蚊帐,看到他俩在互相敬酒。两个人都只是系着一条兜裆布,活象两个枯瘦的老鬼在举行酒宴。卖药的仍然象侍奉鬼父似地对待香客。香客盘着两条长腿坐在那儿,卖药的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斟酒。看起来香客就是再喝多少也不会失去他那端然凝坐的姿势。酒瓶子排了一溜,卖药的脸上露出善良的微笑,一只手晃晃悠悠地把酒杯送到唇边。老板娘劝阻卖药的别喝多了,说他 “会中风”,卖药的却故意狠狠地把眉头一皱,大声地说:“吃过治通丸啦!这是‘日本第一药房’的名药,怎么会中风! 没关系,你别管我。”于是一边把喝干了的空杯子递给香客,一边说:“喝!老爷爷!喝吧!咱们海喝!”
  “海喝”是土佐地方的方言,意思是说喝到不能再喝时为止。卖药的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烂醉了。不一会儿,他象游泳似地拍着两手,开始唱起歌来,歌声中饱含着情感。歌子大都是《好来曲》和阿波鸣门中十郎兵卫的《受骗谣》之类。接着这些歌曲之后,就站起来,开始唱《一二一卖药歌》。
  香客静静地聆听着,锐利的眼光在吃饭间里的电灯光下闪闪发亮,使人想不到这是早已超过八十高龄的老人的眼光。卖药的唱累了,就央求香客:“老爷爷啊!这次该你唱了,唱吧!唱个阿伊努族的歌。”
  香客的脸上立即现出一种似嘲非嘲的微笑,低声地自言自语般地唱起来。这大概是什么喜庆歌。他平板地反复地唱着“今朝朝阳似黄金,门松为君增光荣”的吉祥的词句,接着又哼起很少听过的“衣——哟——嗬,嗬咳——嗬,啊——,哪格得呀嘞”的衬腔。这支歌,卖药的、老板娘以及她女儿恐怕已听过好多遍了吧,香客一哼起最后的衬腔,她们就附和着,接唱起“啊啦,哪格啊得啊嘞,哪呢啊得啊—— 啦”的希奇古怪的衬腔。
  不知怎地,我感到一阵凄凉。刚才卖药的说这是阿伊努族的民谣。这凄凉大概是来自这濒于灭亡的种族的悲哀吧!我似乎感到唱着歌的香客的老眼里泪花闪闪地发光。凄凉的歌谣反复唱了好几遍,终于象燃尽的蜡烛光一样悄悄地消失了。这时挂钟敲了十二下。
  过了两三天,卖药的要出发到宿毛镇去。从清水乘开住宇和岛的船,只要五六小时就到了宿毛镇。
  “智世大妈啊,承蒙你照顾了好久,愿你无病无痛的。八重姑娘,下次来时给你在高知买个簪子。老爷爷啊!再见吧!”
  卖药的一一地向众人告别,最后凝视着我说:“大学生啊!病好了,比什么都强啊!生命可不能随便糟蹋啊!”说着突然把嘴唇贴近我的耳根,小声地、很快地说:“谁还和你要药钱呀!听说你为了担心这个不肯吃药,你净这样顾虑,所以才想寻死啊!”接着高声地笑起来。
  我为了不让卖药的看见自己的眼泪,故意不看他。我虽然明知道应该向卖药的道谢救命之恩,可是我终于没有说出口来。也许是因为我一说话,嘴唇就激动得直哆嗦,而更主要的是因为我还没有最后断绝死的念头。如果死了还道谢什么救命之恩,这岂不是毫无意义。
  这时我已经知道了老板娘的名字叫智世,女儿的名字叫八重,也知道了隔不上两三天还想就老板娘怀中吃奶的那个已有三四岁的男孩子叫作龙喜。而且还知道了香客有一个庄严的名字叫作朴泽健二郎。
  我已经能起床了。我那还没恢复元气的身子凭靠在格子窗前,默默地凝视着白色的大道,度过漫长的时日。香客知道我不会下象棋,就到四邻去找那些爱下象棋的。
  在梅雨放晴的街道上,开始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摇着铃铛、念着进香歌词的到四国来巡礼的香客们。他们沿着街道走来,然后又消失在远方。我目送着他们那凄凉的背影,不由得在心中泛起种种思念:一直隐藏在我心中的寻死的念头、长期地关照我的卖药的,还有那年老的香客的身世。八重一会儿给我冲藕粉,一会儿又给我调面糊。难道是老板娘吩咐她这么做的吗?似乎不是的。八重给我端来这些吃食的时候,在她那为阳光晒得黑红黑红的脸蛋上,总是蒙上一层朦胧的红晕。可是八重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把吃食递给我,而我也一声不响地接过来。可是,日久天长,八重也断断续续地给我谈起她父亲伊之在三年前出海捕鲣鱼而失踪的事情。
  八重并不漂亮。可是她那水汪汪的黑眼睛、年轻的小巧利落的身段,散发出一种清新端丽的女人家气息。
  有一天,八重跟我谈起她那捕鲣鱼失踪的父亲将年老的香客背进清水屋的往事。那是父亲失踪前两三年的事,那一天也下着倾盆大雨。香客跌倒在清水镇外的马目槠树林中。自从那天以后,老香客既不算是这家的客人也不是家人,却在清水屋的一间屋子里住下来了。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对他称呼起老爷爷来了。香客抱着八重的弟弟龙喜,看起来也俨然象是八重的祖父。每年春秋两季,香客从清水屋出发去作四国巡礼。他这一大把年纪去跋涉险阻的山道,走遍八十八处圣地,确实是千辛万苦。四五十天的四国巡礼的路程,他需要近百天才能归来,一回来又安身在清水屋里。
  可是香客的身世,八重除此以外什么也不知道。老板娘智世恐怕也不了解。死去的父亲伊之会不会知道呢?可能父亲也不知道吧!智世只知道香客曾当面交给死去的伊之一笔相当大的银行存款。这笔存款现在已不在智世的手中,也可能伊之已经把这笔存款还给了香客。智世不知道伊之和香客之间把话怎么说的,她只想伊之用来买那只“丰渔号”捕鲣鱼船的钱可能就是从香客的存款中提出来的。可是香客正象关于自己的过去一句话也没提过一样,对于这笔存款也是只字没有提过。
  四国巡礼是从阿波板东的第一名刹竺和山一乘院灵山寺开始,接着要跑遍阿波、土佐及赞岐等八十八处圣地。一个人一生中即使只巡礼一次,无疑地也是一桩苦事。忍受着痛苦到处跋涉的香客们的心中,一定隐秘着不可告人的悲哀。他们戴着白色的护手,扎着白色的绑腿,将一顶写着“二人同行”的草笠当作自己唯一的旅伴,一辈子孤独地在四国崎岖的山道上跋涉,这些在四国巡礼的香客们的心中,该隐藏着多少悲痛啊!其中有些人连自己的姓名和亲人的住所也不愿意告诉人;有些年轻的女香客为孽病毁坏了身体,选定足折岬作自杀的场所;有些年老的香客在道旁香客堂里正解着草鞋趾袢儿的时候就断了气。这个八十多岁的老香客被背到清水屋时,也是这些不道姓名、不说出亲人住所的香客中的一个。
  清水屋有五间屋子。我最初住的二楼的那间屋子,即使是旅客也似乎很少住过。香客们都住在和我住的屋子并排着的三间屋子里。这儿也住过行商,大多是卖布的和收蚕茧的。这些客人和香客都很熟识,称呼他老爷爷,在一起喝酒下棋。但是,不一定每天都有这么多留宿的客人。三伏天炎热的太阳毒辣辣地晒着大道,这时从街镇上走过的香客变得稀少了,一天只有一两个人,摇着铃铛,发出凄凉的声音,挑着荫凉的地方走过去。
  四国巡礼的香客在春秋两季较多,尤其在原野上盛开着紫云英的初春,香客们格外多。据说这时的四国路上,到处充溢着香客们的铃声和凄凉的巡礼歌声。离开足折岬金刚福寺往前走或者采取相反的方向朝金刚福寺走来的香客们,在这里碰头,把清水镇弄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这时的清水屋也是财源茂盛的时候,一连好几个夜晚都是六七个香客挤在一间屋子里过夜。
  “咱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来到四国的啊。”一天晚上,香客一边和我这样说,一边独自地饮酒。这是一个酝酿着一场大雨的极其闷热的夜晚,没有一个留宿的客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由我来陪香客喝酒了,但我不会喝酒。贫寒的生活没有给我喝酒的机会,连面前斟下的一杯酒也很难喝完。香客好象怜悯我似地说:“小伙子不成哇!要是会喝酒,什么痛苦都没啦!”但他也并不勉强我,而是一个人一杯杯地喝着,自得其乐的样子。夜渐渐地深了,大颗大颗的雨点开始噗喇噗喇地打在屋檐上,风吹动后山马目槠树林发出轰轰的巨响,听起来象怪物的吼声。老板娘和她女儿都回到卧房去了,吃饭间里只有香客和我。挂钟敲了一下,这是一点钟。香客默默地把酒罐里的酒注入酒瓶里,又将酒瓶放在铜壶里去烫,就这样自斟自饮。我看着这年老的香客,不觉感到凄凉起来,同时想起了他和卖药的喝酒时所唱的那支凄凉的歌子。那忧郁凄凉的歌声的回忆,和越来越猛烈的风雨交织在一起,紧紧地束缚着我的心灵。我忍受不了这凄凉的情景,就说:“老爷爷!让我听听您唱过的那段阿伊努族的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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