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眼中的村上

    去年秋天，大江健三郎访华期间，村上春树恐怕是被读者和网友问及、也是大江先生在各种场合较多提及的日本作家。“村上的作品很不错，是一种新的文体，所以读起来比较容易。我理解现代的年轻人喜欢他的作品，而我则考虑一些深层的问题。我认为中国的作家中，将来会出现像村上那样的作家，出现那样的作品。”而在说这番话的前几个小时，大江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的会议室里，曾以诙谐、幽默的口吻告诉自己的中国同行：“我们的书在同一年出版，我的书只卖了5万册，而村上君的《挪威的森林》竟卖了400万册，这使我感到非常悲哀。我对村上的思想略有疑问，但他的文体非常出色，他最近几年的作品也很不错。无论如何，我要忘记400万册的仇恨。”在另一些私下的场合里，大江则更为明确地表示，他希望村上在其作品中能够突破内闭式个体的失落、孤独、空虚和怅惘等颓废情绪的图谱，赋予作品中的人物更多的社会意义。

    村上春树其人

    村上春树于1949年1月出生在一个国语教师的家庭。1968年，他考入早稻田大学戏剧专业学习。当时，日本学生运动的失败给整整一代青年带来了终生难以磨灭的挫败感，参加了这场运动的村上也不能幸免，昂扬的政治热情随之化为不尽的失落、孤独、空虚和怅惘。他在经营爵士乐酒吧的同时，每晚在餐桌前尝试着写作，试图在轻松、潇洒的文字和有别于传统的崭新文体中，表现内心世界积淀着的“黑沉沉的虚无”。自1979年以其处女作《且听风吟》获得“群像新人奖”以来，村上陆续发表了《寻羊冒险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象的失踪》、《奇鸟行状录》和《电视人》等以荒诞不经的虚构情节叠加而成的小说，并于1987年以《挪威的森林》这部所谓的现实主义小说迎来了创作生涯中的高潮。这部小说描写大学生渡边与两个女孩子的爱情纠葛，书中的纯情和坦率倾倒无数少男少女，在日本创下了发行量400万册的最高纪录。

    日本读者为何喜欢村上春树

    村上这部小说问世的前后，日本已完成由产业社会向消费社会的过渡，消费文化的兴起导致了传统价值观念的巨大变化，也不可避免地使繁华都市里青年男女对飞速变化的社会产生不同程度的不适感，同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产生空前的孤独、失落、空虚和怅惘。而村上在作品中周而复始地对封式个体表现出来的失落和空虚等情绪所作的描写，恰好真实地折射出了日本千百万都市青年的迷惘境况。于是，其作品中的情景描写便与读者的心像风景惊人地重叠起来，使得日本整整一代青年男女将村上的作品作为载体，一个借以产生共鸣并宣泄情感的理想载体。这恐怕也是村上作品在日本大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另外，村上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大多保持着独立的个性和人格。她们从不依附于男人，即便与男性热恋或发生性关系，也是出于其自身的主动性，并且会冷静地与恋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在封建意识非常浓厚的日本，这种女性形象无疑是诸多知识女性追求的理想。青年知识女性在村上作品的读者群中占有63％的高比例，恐怕也形象地说明了这种状态。

    世纪之交，中国的“村上春树热”

    早在1989年，《挪威的森林》就被译成中文介绍到中国。10年过去了，这部小说在世纪之交的中国竟空前地热了起来。在大学校园，在互联网上，村上春树和《挪威的森林》都是热门话题。这当然不难理解，只要读过《挪威的森林》就会知道，今天的中国同书中所描绘的30年前的日本是何其相似！人的价值取向趋于多元，国人面对着前所未有的竞争和生存压力。而在村上春树的作品中，人们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飘逸在字里行间的失落、孤独、空虚和怅惘，并为此而深受感动和唏嘘不已。更准确地说，正是作品中的这种情绪满足了以学生和青年为主体的读者群的阅读诉求，这是村上作品在中国青年读者中受到普遍欢迎的重要原因，恐怕也是大江健三郎预言“中国的作家中，将来会出现像村上春树那样的作家，出现那样的作品”的主要原因。（许金龙）上图为80年代末出版的《挪威的森林》中译本封面，下图为村上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