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如下:
虚幻的五月
——佐藤春夫
不见你何来有五月,
纵令向着灿烂的天堂,
徒开着思慕的窗口,
何曾见你翻飞的蓝裳。
没有你何曾有蔷薇,
纵令向着绿色的树荫,
徒自无止境地寻求,
何曾有你清风似的笑声。
在我空虚的心里,日夜
绘着、念着你的容颜,
看我呛人的廉价香烟,
枉自在空中消散……
佐藤春夫(1892——1964),日本现代著名抒情诗人,倾向浪漫主义。他的著名诗集《徇情诗集》,深受日本读者的喜爱。
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指出: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把感情说成是诗之根本。
别林斯基也说过:感情是诗情天性的最主要的动力之一。
《虚幻的五月》是一首感人至深的浪漫主义的诗歌,初读时它散发的感性的馨香就抓住了我,再读甚至三读的感觉是它缓缓流动的内在的情韵。
全诗以两条感情的线索展开,齐头并进,推动着情感的波澜,上下起伏,由起到落,然后归于平静。
“不见你何来有五月,
纵令向着灿烂的天堂,”
一种假设里足见刻骨的深情,用直抒胸臆的方式,开篇既进行了渲染。“你”不来,灿烂的五月也如同虚设,“你”翻飞的蓝裳是“我”的期盼,可是,这期盼如蓝蝴蝶一般了然无踪,只有那个久远的记忆靠在我思慕的窗口上。
“没有你何曾有蔷薇,
纵令向着绿色的树荫,”
这是对第一节的细化,没有五月,没有蔷薇,纵令……两个关联词的运用恰倒好处,对“虚幻的五月”这一主题进行了深化。
第二节是全诗最精彩的乐章,如同波浪的高峰。透过回忆的文字,我们可以看到一位可爱的姑娘。
姑娘啊,
那年绿色的浓荫里,
我采给你一株红色的蔷薇。
清风拂过你蓝色的衣裳,
你铃儿般的笑声,
撒播向四方……
“我”的寻求百折千回,可还是求之不得,即有“曾经沧海难为水……取次花丛懒回顾”的执著,又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惆怅,可见,无论古今中外,“情”之皆出于一理。
就像一道浪的起伏,诗人的情感一波三折,在第三节里终于归复于静默,“我”在心里日夜思念“你”,而在现实中,我无能为力,只有用廉价的香烟来排遣寂寞,思念如烟,无处可寻,但又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一个省略号省略的岂止是风平浪静后的无言?一波三折流动节奏,和抒情主人公的无奈伤感的心境相吻合,营造出一种深情感伤的意境。自此我们也看到抒情主人公的“诗心”和“自我”形象。没有独特的情感体验和个性化的表现,是不会产生什么感染力的。诗人的“小我之情”植根于人类的“爱情”这一共同本性,很容易取得读者的共鸣。并深深为之感动。
韵律有外在的,也有内在的,内的韵律是指人的情感自然流动的轨迹所呈现的无形的韵律。郭沫若称之为“情绪的自然消涨”。这首诗追求的就是一种内在的韵律,内在情绪的起伏和语言形式的结合,表现自己独特的心理感受。从开头的联想,然后回忆,再回到无奈的现实,是诗人情感自然的流动。同时,也可以感受另一条感情的线索:期盼——寻求——思念。在这两条情感的河流里,读者站在岸上,看到了诗的源头,发展的高潮以及平静无奈地东流而去的过程。由浪潮而归于平静,直至静默无言,似黄昏日落的江面,可我们分明感觉到表面的“静”里埋藏着滚滚的暗流,执着而庞大。
另外,诗人用“翻飞的蓝裳”,“绿色的树阴”,以及蔷薇,清风似的笑,这些具象的色彩以及事物,勾画出一幅美丽单纯的画面,“我”的思绪淘尽沙砾,呈现出缤纷、唯美的思念的片段。让我们体会到年轻浪漫的爱情故事一去不返的伤感。前两节的联想和回忆,同后一节的现实形成对比,色彩和时间的对照,营造了一种凄凉的氛围,也可以看出诗人宿命的一种人生态度。由主动的寻求到宿命的空虚,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在这种悲哀里,唯有思念之树常青,记忆里的爱情,没有日夜,没有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