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很多村上迷都跟我一样，几乎读过他的所有作品，不过瘾还又读了一大堆“衍生物”关于他作品和文学性的解读、关于他喜欢的美食与音乐、关于他旅行去过的地方及偏爱的宠物……尽管如此，依然不能完全满足我们对村上春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的猎奇心理。对于偶像，我们总是希望能了解更多内幕，而且最好是本人“亲述”，而非他人“转述”。

村上算得上一位高产的作家，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鲜少自我宣传乃至于成为了一个“传说”。有这样一件颇为好玩的事情：在以研究村上作品而闻名的柘植光彦教授主持的现代文学讨论课上，一个学生竟发问：“老师，真的有村上春树这个人吗？”这个学生的理由是“大家都没有见过真人呀，他也不上电视。虽然看过那张瘦长脸的照片，可现在用电脑简简单单就能合成一张，已经没法当成证据了”。

被学生这么一问，柘植光彦意识到自己的确也只看过村上的照片。后来他甚至和评论家川村凑、文学研究者栗坪良树一起，做了题为《真的有村上春树这个人吗？》的谈话节目。这三人中，真正见过村上的只有川村凑，是在“群像新人文学奖”的庆祝晚宴上远远看到的。为了更清楚地看看村上，他还跑去参加了“早稻田大学坪内逍遥大奖”的颁奖仪式。最后村上来了，但只出席了20分钟，还绝对不许拍照。

“我碰巧在早稻田大学总共学了7年。这期间不记得学校对我有多热情。当然，我这一方做得也很糟糕，没有抱怨的资格。但时至今日该说是事出突然吧。突如其来地这般热情，令我半信半疑，感到惶惶不安。”如此直白地在台上讲演的村上，应当不知台下芸芸众生中，有一位因“终于见到村上了”而激动不已的中年文艺评论家吧。

也难怪会有人质疑村上是否真有其人，他不仅极少出席颁奖典礼，还拒绝一切电视节目的邀请。据说有一回对方死缠烂打要他出席，他丢出一句，“如果可以穿着玩偶服上电视，我就上。”“玩偶服”的故事也因此闻名，现在已经没有电视台敢邀请他了。每年十月，村上差不多都会逃离日本，因为诺贝尔文学奖要开评，媒体会蜂拥而至。他不禁反问，为什么小说家非得做写作之外的工作？如果想上电视，干脆做个电视明星算了，想唱歌的话就做歌手，想搞政治就做政治家。

既然在日本想见上村上一面都如此困难，就更别说是我们这些中国的粉丝了。我觉得自己离村上最近的一次，是在两年前由安妮宝贝主编的《大方》创刊号上，看了那篇占据期刊一半内容、图文并茂的对村上的长访谈。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劲爆的料（想知道村上的诸如恋情、子女等等八卦，估计完全无门），但由于是松家仁之两天三夜与村上的超近距离接触，因此有了一种“村上是真实存在”的触感。

今年4月，在写完大部头《1Q84》后的“农闲期”，村上像捡拾海边贝壳一般，一路捡拾自己的足迹、收拢而成的《无比芜杂的心绪》一书在大陆出版，书中汇总出道35年间出于形形色色的目的写下却未曾正式发表的文章，涵盖致辞、感言、翻译、人物、短篇小说等，并在每篇前加上短文回顾当时的心情。从这一角度来说，《无比芜杂的心绪》或许是村上罕见地展现自我的窗口。

村上在《无比芜杂的心绪》的第一篇文章中写道：“（一个人）几乎不可能用不足四页稿纸来描述自己……用不足四页稿纸描述炸牡蛎却是可能的……通过你描述炸牡蛎，你与炸牡蛎的相互关系及距离感会自然得到体现，这追根溯源也等于描述你自己。”《无比芜杂的心绪》正是村上的“炸牡蛎”，从中，我们或许可以窥见一个真正的村上春树。 本报记者 胡霄羽

作者：胡霄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