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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同胞女子在东京的红尘之爱

作者:朱晓  来源:日本新华侨报   更新:2005-2-1 20:16:00  点击:  切换到繁體中文

 

今晚,我请你喝咖啡

公司老板吉田次郎是个性欲极其旺盛的日本人,我们公开当然要叫他“社长”,私下里叫他“色鬼”。他暗自跑到新宿歌舞伎町中国“妈妈”经营的酒店找小姐,被当成肥羊宰了20万元日币后,怕了,帮他找伴儿的活从此落到了我这位刚刚上任的翻译头上。 之前我绝没想到这个冠冕堂皇的职业要做这种勾当,事实上这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活,事先找几个朋友打听,到歌舞伎町又花了2个小时,我睁着大大的色眼忙活了半天,“色鬼”才挑中长有一双狐狸眼神、身材高挑的女子。他们讲好条件双双“出场”之后,我也独自走出酒店,一种无耻的感觉弥漫心头,想不到这就是我的职场生涯:翻译兼皮条客。

我想沿着热闹的歌舞伎町一丁目往前走一走,理一理纷乱如麻的心绪。“喂,汉奸。”我扭头一望,一位打扮入时的女郎朝我款款走来,定睛一看,是被“色鬼”淘汰的其中一位。她叫我汉奸?

“我想请你喝一杯咖啡。”她微笑地望着我。

“有事吗?”

“那位女孩刚从医院打针出来,她有性病。”她轻描淡写。

我大吃一惊,急忙拨“色鬼”的手机,关机了。怎么办,正想返身冲进去,转念一想,“你怎么知道她有性病?”说不定她在撒谎!

“你怀疑就算了。”说完她扭身就走。

“我相信你。”我抓住她的胳膊就往里走。“你干什么?”她将胳膊一扭,不买账的样子。

我才知失礼了。“对不起,你不想顶替……那位小姐?”我问她。

“日本鬼子,哼,我还看不上他呢。”

“你能在这儿等等我吗,我处理了这事,请你喝咖啡。”说完我飞跑进“色鬼”去的那家情人旅馆。

我猛地拍门,“色鬼”打开门。我急忙告知实情,他一笑,“你以为我是傻瓜,不过她跳的舞倒很刺激。今天算了,我现在是办公。”我往里一望,只见桌上堆满了图纸。

我来到那里,她果真在门口等着我。

“我请你喝咖啡吧。”我说。

“算了,等你半个小时了,我现在没兴趣了。”她掏出一张名片,“直说吧,今后你可以直接跟我联系,免得你花时间花精力又找不到适合口味的。”

她的口齿十分伶俐,言语简捷明了,还有如此漂亮迷人的身段和相貌,为什么她要选择这种路呢,我的心头不禁弥漫出那个愚蠢而又永恒的疑问。但我不敢说出口,对于这样的问题,想必她听了上万遍。

见我愣着,“你不答应就算了。希望不介意收下我的名片。”她将名片递给我。上面写着“舞子飞扬”。我一看,差点笑出来。

“笑什么?!”她瞪了我一眼,然后款款而去。

 

一场,温柔缠绵的欲爱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色鬼”被他那当会长的老爸在电话里训了一顿,一放下电话,他就阴沉着脸叫我把华人下属一一叫进来,然后用咆哮的声音训斥。我几乎把最有强烈色彩的词都翻译出来了,把同事们吓得个个大气不敢出。

训斥完后,有两位本来不想干的华人同事借机提出了辞呈。“色鬼”接到辞职信后把我拉到一边,“你是怎么翻译的,我气头上的话你就不用说出来啊!”

“社长,你知道是气头上的话,为什么还要在正式的场合说呢。”一个翻译的职业准则,凡是“正式场合”说的话,都应准确快速地表达出来。

“你就不能学学我们日本人?”他朝我吼道。

见我一言不发,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改用委婉的口气说:“今晚拜托你安排妥当一点,别再出差错。”

我拨打了舞子飞扬的手机,然后赶过去,帮“色鬼”安排妥当。在我离开房间的时候,“色鬼”掏出5万元日币,说:“阿智,你也放松放松,我请客。”我将钱还给“色鬼”,然后走出了酒店。

舞子飞扬送我到门口时问:“你不高兴?”

“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我反问她。我憋着一肚子气,也顾不上她怎么想。

还没出酒店所在的大楼,我的手机来了短讯,一看:“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数了一下,后面一共打了10个问号。

“我怕可惜了一副美丽的女儿身。”我发了个短讯过去。

刚上出租汽车,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的华人同事打来的,同事们说他们工资水准本来就低,今天既然给他们加重了工作强度,就应该涨工资,他们商量了一下,希望我跟“色鬼”如实反映,如得不到满意回复,明天就集体递辞呈。

事关重大,我又把“色鬼”约到酒店。结果,他比我先到,一见我进来,急忙让酒给我喝,我喝了一口,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华人同事们的意见。

他的脸色大变。当即拉下脸对我吼道:“你应该站在我的角度劝说他们啊,这么晚了你让我怎么做?!”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使他们回心转意。”

“那是你的失职!”

“我认为你应该从你的身上找问题,而不是一味怪罪我的翻译。”我也吼道。

“你们显然串通好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打开门,怒气冲冲出来,恰好在走廊碰到一个喝醉酒的日本男人正将舞子飞扬按在墙上,用毛乎乎的手在抚摸她的脸颊,她像一只青蛙奋力挣扎,我的胸中正有一股怒气难以发作,顾不上其他,我一拳就劈过去,将日本醉汉劈翻,然后我抓住她的手飞奔起来。

她气喘吁吁地跟我跑着。

我把她带到我租住的地方。一进屋子,我抱着她亲吻起来,她轻轻推开我。我掏出钱,塞进她的口袋。她掏出来,还给我。

见我沉默,她在我的屋子转了一圈,然后跑过去把我的音响打开,屋子顿时弥漫着舒缓的音乐,她将窗帘关上。“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跳舞给你看吧。”然后她把我推到床上,帮我脱下鞋。

我上前抱着她,我们像一对情侣,在狭小的屋子里跳舞,抚摸着她温柔纤细的腰肢,我的血液犹如万马奔腾,我呼哧着粗气抱紧她,她奋力挣扎,“今晚我不想。”

我难以熄灭心中的火焰,将她的衣服扯下来,她用冷艳的眼神望着我:“你想好了?”我点了点头。她开始轻轻帮我脱衣。

那一场温柔缠绵使我欲生欲死,我已想好,明天我就去辞职,我不想再过这种翻译兼皮条客的人生。

 

孤独,希望你跟我做伴

看完我的辞职信,“色鬼”愣了好一会,然后拿出一张纸给我看,原来是他的辞职信。我也愣了。然后我们像一对老朋友拥抱告别。

我开始重新找工作,在异国他乡。

自那夜后,我再没找过舞子飞扬,我害怕自己的人生会被这个风尘女子焚毁。尽管那一夜的快乐总在我的心头飞扬,连同她的舞姿,我的生命有一种定格在那一刻的快乐与绝望。

那天看《产经新闻》的晚报,突然看到一个命案消息——《毒贩行凶中国小姐出人命》,发生地点就是我和舞子飞扬曾经见面的酒店。看完报道,我的心揪紧。等我不知不觉间摸出手机,才发现她其实一直都藏在我的心中,而我又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真情呢,我忙翻出舞子飞扬的名片,急电给她。

半小时不到她就来了,一见到我,她就扑到我的怀里,像一个脆弱的孩子。

遇害的是她的同伴,那晚她因病没有上班才幸免于难。听着她悲伤的讲述,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那夜醒来,看见她婴儿般熟睡在我身旁,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白皙柔嫩的脸颊,她醒来,“跟我做伴吧,我很孤独。”我轻轻对她说。

 

也许,你能成为我的新娘

我们开始像情侣一样出双入对,她不再去酒店上班,一直陪伴着我。

对她的往事,我从不主动提及。而对我的过往,她兴趣很浓,常常纠缠着我讲在杭州上大学时代的故事,在我自豪的叙述中,看着她露出的纯洁而向往的眼神,我希冀时光就此停住。

每当我到求职公司面试蔫头耷脑地回来,她就会兴高采烈地让我躺在榻榻米松软的褥子上,按摩,踩背,然后不停地跟我讲一些她小时候的有趣的故事,试图把我逗乐,然而10分钟不到,我的骨头和神经就被她安抚得服服帖帖,沉沉睡去。

在我睡去的时间,她开始做饭,炖我最喜欢的汤,直到满屋的香气将我熏醒。

在刚刚醒来而她丝毫不觉的几秒里,我打量着她的神情和背影,常常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柔美的女人。

有一次她回头发现我醒来,问我在想什么,我说:“我在想,也许你能成为我的新娘。”

她马上低下头,一声都不吭。我过去把她的脸扳起来,让她好好地望着我,她却眼睛轻轻地闭上,一串泪珠从眼眶里涌淌出来。

在原宿的街头,我们像一对孩子在人群中奔跑。到了一家电脑画像前,我将头伸进一个新郎的框里,用手指示意她将头伸进新娘的框,她放慢动作犹豫着,我则急切地等着她。这时,她突然掉头跑了。

我在后面大步地追赶她,最后在一个小巷里将她抓住。这时,一个正在骑着自行车巡逻的日本警察过来,要把我带到“交番”去说清楚。“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在闹着玩的。这有什么可说的?”我问。

日本警察不相信,转身问她,她望了望我,对日本警察轻轻地点了点头,点头的姿势是那么优雅、纯真。结果是日本警察转身对我道歉。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跟我的关系,一路上她兴高采烈,仿佛陶醉在刚才的故事里,我才明白她的内心曾经受到的伤害有多深。

一个月后,在我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不过不是在东京,而是在大阪,为一家日本公司编辑一本面向中国的中文杂志,也就是说,如果我接受这份工作,我就得离开东京,到另一个陌生的日本城市去。我兴高采烈地回到住处,一把抱起她,然后亲吻,过了一会,我发现她的神情不对。“你怎么啦。”

“你的工作找到了,是吗?”她用低沉的语气问。

“你不高兴吗?”

“不,我高兴……’话没说完,她的泪流了下来。

我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第二天醒来,她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我起身,发现她的衣物连同皮箱都已拿走。

桌上留有一个字条:你要到大阪去了,今生我们恐怕不会再见面了,爱情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你是第一个说要我成为新娘的人,也是第一个问我“为什么要走这条路”的人,我会永远记住。

我拼命拨打她的手机,手机关机。晚上,我又去了新宿歌舞伎町那家酒店,也不见她的身影,准备问一下其他的小姐,此时我发现除了“舞子飞扬’,我连她是中国的哪里人以及真名实姓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却当我在异国他乡孤独的时候温暖过我。

临上新干线列车的一小时前,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她打来的:“你到大阪要多保重自己,我爱你!”

我顿时泪流满面。在东京这个人情冷暖物欲横流的城市里,真正让我感到爱与温暖的,就是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同胞女子。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从脑海中闪过,我发现我不能舍弃她而去。

我飞快地退了车票,我一定要留在东京,在东京寻找我生命中的舞子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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