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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男子讲述在日本当皮条客的生活

作者:未知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更新:2005-9-8 10:51:00  点击:  切换到繁體中文

 

李小牧的书在中国出了中文版图/资料图片

“要想在日本生存,首先把面子丢在一边。” 图/梁辰

  李小牧东京边缘客

  他是周旋于东京新宿歌舞伎町黑白两道的两栖动物。他称自己是“灰道”人:一个在日本红灯区和媒体上都出名的“明星”;一个左手是警察,左手是黑社会的双重卧底。

  接到父亲噩耗的那天,他站在新宿街头,跟一个陌生的日本人用中国话说:“你知道吗?今天我父亲死了。”日本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看着他眼泪珠子一个劲地往下落。

  可是,仅仅过了五分钟,他就发现前面来了一拨台湾客人,他快速地抹了一把脸,迎上前去问:“先生,要服务么?”

  李小牧的生命里时刻离不开两样东西:女人和香烟。

  他伸手做了个“且慢”姿势:“还有一样,就是喝的东西。”说着,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纤长的身体如蛇一样滑到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后:“最好喝的还是日本清酒。”

  李小牧喝了日本清酒后,往往会做三件事:一哭,二闹,至于三,他笑得暧昧,宛如室内昏黄。

  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人像孩子一样在你面前啜泣。

  在异国他乡,为了生存,混迹于风月场所长达十七年的他,居然还有眼泪?

  可他正盘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罐青岛啤酒仰脖猛灌,双目湿润,声音嘶哑。

  一切不加掩饰,一如他的文风。 他的书名叫《歌舞伎町案内人》。

  李小牧正是新宿歌舞伎町案内人。

  “所谓‘案内人’,即中文的引路人、向导员、导游,新宿歌舞伎町是日本东京有名的红灯区之一,那里的案内人,实际上就是皮条客。”

  “我想被人看得起”

  尽管李小牧在他的《歌舞伎町案内人》中文版的尾声里说:案内人与中国的皮条客概念不一样,我做的“皮条客”是向游客介绍歌舞伎町所有的店:餐厅、酒吧、娱乐室、健身房、电影院、赌博店等等,当然也有色情场所……在歌舞伎町做案内人,最多只能起个“托儿”的作用。

  但他很明白,在普罗大众心中,他依然是中国式的“皮条客”,更有甚者直呼他为“龟公”。

  这个“皮条客”在8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在家里看着网上一篇关于他的著作的最新书评,足足掉了两个小时的泪,他的第四任太太,不,应该是第五任太太莉莉,足足骂了他半天。

  “这篇书评有什么打动你的地方?”

  “你太年轻,你不会懂的,你没有经历我们那个病态年代。”偏瘦的李小牧一本正经,瞪起眼来的样子倒有点病态。

  李小牧属鼠,1960年8月出生于湖南长沙市。属相也许和性格真有关系,李小牧说自己小时候胆小如鼠。

  他什么都怕。怕脏、怕晒太阳,所以他不喜欢与其他男孩一样“打仗”、踢球。怕声音,住在校园里,外面世界“红卫兵们的振臂高呼,破四旧的尖利号令,高音喇叭的‘最高指示’”都让他惊恐不安,“文革前几年,我从不敢离开校园半步”。

  只有到了晚上,母亲温柔的手一遍遍温柔地抚摸着他瘦弱的脊背,他才能安然入睡。男孩子瞧不起他,欺侮他,笑话他是“假妹妹”。“假妹妹”的特长却是跳舞,这一跳就跳到了湘潭市歌舞剧团。

  “我在团里年龄最小,但我心里很清楚,我永远成不了台柱子。”永远成不了角的原因,在李小牧看来,主要是因为父亲的政治问题。

  李小牧自记事起就很少见到父亲。“性格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父亲,注定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所以也是牛棚里的“常驻代表”。没有一个人看得起这样的家庭,没有人真正看得起李小牧。

  让他记忆犹新的是,有一天,他正在台上排练舞蹈,一伙人冲进来找他,怒冲冲地说他父亲从牛棚里跑了,质问他是否知道其去向。

  在场的人全都看着他,他感到自己完了。他满以为远离长沙,远离沉闷的家庭,躲进湘潭歌舞团,情况会好些。“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家有政治问题,我又要被人看不起了。”

  “政治问题”一直到22岁仍困扰着他。1982年,李小牧的父亲和湖南省文联合作创办湖南芙蓉文学院。“当时全国有5万名学生来信报名。”李小牧从团里退回来后,帮忙父亲办学,他说那是他第一次对前途充满希望。

  可是,学校最终被查封了。“他们非说学校存在经济问题和政治问题。经济问题指我们邀请革命老同志为学校做顾问时,向他们‘行贿’家乡土特产;政治问题是指教材印有‘英明领袖华国锋’几个字。”

  他们是谁,李小牧没有具体说出。他认为这不过是另一伙政治势力,而父亲再次沦为其中利益倾轧的牺牲品。

  一直内心强烈渴望出名,强烈希望家庭走出弱势的李小牧,这次真的出“名”了。当时各家媒体纷纷报道他是骗子,他们家是诈骗团伙。

  饱经沧桑的母亲倒下了,从小就很阴郁的哥哥疯了,李小牧觉得他在长沙再也呆不下去了……

  “我发觉你总是在强调‘看得起’、‘看不起’。”

  “是的。记得有一次,我在从歌舞团回家的路上,不远就看见我母亲正拿着我的相片向别人炫耀。尽管那张相片皱巴巴的,她还是非常开心。我常想她可能对我期望最高,因为当时我们家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方。”李小牧的眼睛又一次红了。

  “哭有什么用呢?”

  李小牧自嘲自己是个女人精。他的职业离不开女人,他写专栏也要从女人入手。他创造的经典名言是:脑髓性感的女人才是真正性感,否则只能是一夜情,而且还是一个小时。

  从脑再来谈到脚。 “我儿子脚背很高,膝盖很平,他现在学习芭蕾舞。”李小牧摩挲着儿子的相片,一脸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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